就不似天下大亂初定時那麼容易,況且官府朝令夕改,百姓開始屯田就被圈死在了那些官田上,因此往往令一下應者寥寥。
而山東雖說困於天災,但北從遼海,南到青州,潮水每日沖積,淤積了無數可供耕種的肥沃之地,況且又不是常常打仗的邊疆,屯田令一下倒是有些人應募。待到官府建了第一座屯田農莊,發了口糧農具,安排了耕牛,總算是恰恰趕上了春耕。
由於墾荒和屯田都是杜楨上奏朝廷施行的善政,因此張越也暫時顧不上其他。一心一意謀劃安排此事,成天便帶著差役在青州府境內轉悠。一頭要安撫屯田的貧民,一頭要聯絡各家大戶,更要打點種子耕牛等等一系列的事,以免商人差役滑胥中飽私囊,不過半個月,他那圓圓的下巴便冒出了尖來,連給祖母地壽字圖都是忙裡偷閒匆匆寫就。
不墾荒不屯田的也不打緊,從幾個村開始試點。那互助的構架漸漸搭了起來。淄河店村裡一下子多出了官府出借的四條耕牛,都是健壯體格,和之前那頭老得快死了的官牛大不一樣。如今村民推舉的章程還沒定,便是老楊頭主管這些,幾天忙碌下來,他這瘦削的下巴越發尖了,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
“嘿,誰能想到那個年紀輕輕的小相公就是咱青州府地同知大人。對著那樣的場面照舊絲毫不怵,說出來的話一套一套,聽著就是讓人信服。那天還有幾個鬧事的,結果他一不打二不罰。三兩句就讓人消停了!嘖嘖,不愧是大家氣派……”
“爹,你這說夠了沒有!你成天就是嘮叨那幾句話。那位小張大人只怕耳朵都癢死了!”
楊狗兒這幾天被說得腦仁子痛,如今只得沒好氣地打斷了老爹的嘮叨。只不過,這官府以前辦事情拖沓,這一回卻是前所未有地雷厲風行,他倒是對張越生出了一絲欽佩——但也僅僅是一絲,因為一連幾天他竟是被老爹操練得和牛馬似的。如今家裡幾塊地耕了三分之二,他還得監督著那些借牛的人家犁地,成天腳不沾地。
說話間外頭已經來了人,正是老楊頭的外甥,那天來過一趟地徐二。他進來和老楊頭打了個招呼。就笑呵呵地說:“幸好那天在舅舅您這兒得了個準信。告示一出咱爹就看上了村西頭的五畝荒地。咱家人口多,往日墾荒沒多大好處。這還要交夏稅秋糧,如今又有種子又有耕牛可借。正好讓老六老七老八那三個小的去好好磨練磨練。”
老楊頭聞言自然得意:“所以我就說,只要官府能稍微體恤咱們一點,這日子還是過得!我說老二啊,你以後也安安分分種地,少叨咕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別給你家惹了禍害!”
徐二一聽這話頓時沉了臉:“舅舅這話就說得不對了,做人得憑良心,那一次娘地病若不是佛母娘娘親自來看了一回,最後藥到病除後竟是不取分文,只怕我娘就沒了!官府是官府,會里是會里,我這點分寸還能分清楚,也不會做什麼作奸犯科的事!”
瞧見外甥一溜煙出去了,老楊頭頓時嘆了一口氣。那所謂的佛母他也遠遠望見過幾回,看著確實有那麼一種說不出道不明地氣息,但人倒是極其不錯,若不是她舍藥治病分文不取,這佛母會也不至於在四鄉有那麼大名聲。可他聽徐二說過,佛母會下頭的那幾個護法卻都是爭強鬥狠的人物,平日把佛母當一尊菩薩似的敬著,如今只怕上頭人沒什麼,下頭人心思多。
徐二氣鼓鼓地回到了自己家,就看到哥哥把幾個身穿灰衣裳的人讓進了朝北的一家屋子裡,又嚴嚴實實關上了大門。剛剛被舅舅教訓了幾句,他此時正滿肚子思量,見著這光景就朝灶上忙活的老孃問道:“娘,會里那些人又來找大哥?”
“那可是和平常的不同,是會里幾個隨侍佛母娘娘的護法,藉著家裡屋子商量事情。自從那一回佛母娘娘治好我的病,咱家都信了佛母,卻還是第一回有上頭地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