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啟我專用的病人資訊登記簿,許多熟悉的名字呈現在眼前,如同打翻了調味瓶,各種滋味湧上心頭。
苦——苦澀的記憶
老任已經去世兩年多了,他是一位皮肌炎患者,發病時是2002年,先後到多家醫院就診。第一次見到他是在呼吸科的搶救室,我去為他會診,而那是他剛從北京某大醫院住院治療回來不久,病史一年多了。診斷上寫著“特發性間質性肺炎”,而我的第一印象應該是“皮肌炎”,看過厚厚的病歷資料,進行了認真細緻的檢查,更堅定了我的看法——“無肌病性皮肌炎”。於是建議轉風溼科治療,也許患者和家屬對我這個年輕的醫生並不信任,畢竟在北京的大醫院都沒有治好,不久該患者從呼吸科出院去南方診治了。
過了一週左右,一位同事找到我,說那個病人是他親戚,要求到我科裡住院,就安排他住了下來。隨後進行了全面檢查,排除了實體腫瘤,先後給予丙球、甲強龍、羥氯喹、環磷醯胺等應用,好轉出院,並且長期門診隨訪。2004年複查肺CT,我驚奇地發現他的肺部間質性病變竟然基本吸收了!真為他感到高興。
然而半年後,我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患者長期不到醫院檢查,聽其愛人講出現了胸腹水,肝臟佔位,在一家小醫院抽出了血性胸水,我的第一反應是可能合併了惡性腫瘤,建議立刻來我院住院治療。可患者原本寬裕的家庭由於這幾年東奔西走,到處求醫,已經不堪重負!患者本人也拒絕住院。後來出現了全身疼痛,只能靠止痛針緩解痛苦,不久離開了人世。最終我也沒有機會為他明確最後的診斷,至今遺憾不已!
辣——火辣的青春
小苗是一個20多歲的小夥子,長期的病痛已經摺磨得他八年不能正常行走了,僅靠一根拳頭粗的木棍向前挪步,睡覺時不能平臥,更談不上生活自理了。他的父親患有慢性腎病在我們科住院(我們腎內科和風溼科在一起),透過了解後,將兒子帶來住院。
小夥子長得很帥,原本1米75的身材由於腰背彎曲高度不到1米65。長期的病痛折磨加上自卑,脾氣變得暴躁無常,對未來充滿了悲觀失望,有時像吃了火藥,對診療工作很不配合。經過耐心的勸導,完成了一系列檢查,很快診斷明確——強直性脊柱炎,雙側髖關節受累。我讓他父親為他換一副柺杖,他堅決不肯,說那麼多年,習慣了。
我為他制定了周密的治療方案,在藥物治療的基礎上加強體育鍛煉,循序漸進,根據家庭情況選擇價廉物美的藥物,不久疼痛緩解出院治療。半年後,他終於扔下了那根抱了八年的木棍,我還記得他在電話裡對我喊道:“臧醫生,我能走了,我能走了!謝謝你,謝謝你!”如今,他在一家板材廠打工,每月將近千元的收入,可以自食其力了,對未來充滿了希望和嚮往,我衷心地為他祝福!
酸——酸楚的憂傷
小徐是我的第一位SLE患者,那年她18歲,本該花季的年齡的她,卻永遠無法享受到同齡人的幸福與歡樂。
2002年我從上海進修回來,將她收住入院,當時她已在某醫院治療了半年,病程一年多。長期大量的激素治療使她失去了作為一名少女應有的體態——滿月臉、水牛背。住院檢查發現,有腎臟累及,但全身的活動指數並不高,我果斷加用環磷醯胺,減少激素用量,半月後患者雙側髖部疼痛,活動時明顯。一種不祥之兆籠在心頭:莫非出現了股骨頭壞死?立即行X線、CT檢查,令人傷心的是結果的確為雙側股骨頭壞死(Ⅲ期)。隨後儘可能對她減少激素的用量,加用活血化瘀藥,減少負重、行走,並請骨科協助治療,同時建議轉外院治療,但患者家庭困難,無法實現。半年後,患者腎炎得以控制,尿蛋白轉陰,24小時定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