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捨不得將她忘懷,總在夜深人靜時,深深纏繞心臆,任她侵入夢中,佔據他所有的思維。
醒來後,便再也難以睡下,就這樣度過一個又一個不眠的夜。
一年!
整整一年了!
三百六十多個為她痴狂的日子,好漫長、好難捱……
他,姓朱──一個尊貴赫的姓氏。一出生,便註定貴為人中之龍,一朝太子,未來的國君,人間至尊。
多麼高不可攀的身分,合該是一生尊榮崇貴,上蒼獨寵,讓他的生命好像圓融得無一絲缺憾,然而他卻遇上了她。
難以解釋為何毫無道理地為她傾心,著了魔似的狂戀上她,有如雲泥的身分差距,阻絕不了兩顆想合而為一的火熱之心,他不顧一切的陷了下去──在那個百卉爭妍的春季。
他的心,就此失落。
第一次,他領會到何謂黯然銷魂──
一直以來,他的身分,容不得一絲一毫的差錯,二十年來,他也一直很用心在扮演自己的角色,“朱允淮”三個字,代表的是無與倫比的完美與優秀,他肩負整個大明皇朝未來的希望,也因此所有的事,他不但要做得比別人好,更要是絕對的無懈可擊。
也許是這無形的壓力太過沉重了吧,他好想喘口氣。
於是,他沒讓任何人知道,只帶了名隨身護衛便微服出宮散心去了──就在他方屆弱冠那一年。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任性,也是唯一的一次。而,這唯一的一次,也從此改變了他的一生──
他沒想到會被一群不帶眼的盜匪襲擊,更沒想到會一時大意被暗算個正著,最最沒想到的是,他也會有龍困淺灘遭蝦戲的一天。
忠心護主的侍衛全力應敵,負傷的他力求脫困,因為他心知肚明,他絕對不能有任何的差池!
殺出了重圍之後,肩上持續失血的傷口令他筋疲力盡,最後他昏厥在杳無人跡的偏郊。
洗完了衣服,柳心棠捧著木桶步上來時路。
仰頭看了看天色,腳下更是加快步伐,一心趕著回去給爹爹做飯。一個不留神,腳下絆了一跤,整個人往前僕跌,木桶自手中拋飛而出。
“呀──”她驚呼了聲。
咦,怪了,不痛耶!
她迷迷糊糊的半撐起身子,感覺到掌心所接觸到的物體有股溼溼黏黏的感覺,她低首看去──
“啊!”她倒抽了口冷氣,驚白了臉。
是……是血!
那她此刻不就壓在──
這一嚇可非同小可,她飛快自這名昏迷的男子身上跳離,一時慌得失了方寸。
這人怎麼會躺在這裡?他……他到底是人,還……還是屍體啊?
用力嚥了口唾沫,她硬著頭皮上前,伸出顫抖的小手試探他的鼻息,感覺到微微撥出的熱氣,她重重吁了口氣。
幸好,他還沒死。
現在怎麼辦?救,還是不救?
此刻她已忘了方才還一心趕回家,她蹲在他身邊,做起心靈拉鋸戰。
他頭上腫了個包,“兇器”就在旁邊,顯然的,木桶比他的頭還硬。如果她沒良心一點,可以怪他害她好不容易洗好的衣服又泡湯了,可惜她多少還有點良知未泯,一不小心,愧疚感便濃濃地脹滿胸口。
好歹他身上有一處傷口是她的傑作,她得負點道義上的責任,見死不救未免太說不過去了──雖說是他先害她跌倒的。
不過,算了,看在他當了肉墊沒讓她受傷的分上,不計較了。
相逢自是有緣嘛,而且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壞人。
給了自己十足的理由後,她打定了主意,使勁攙起他,一步步吃力的往家門走。
他身上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