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洗手間被鎖上的門才傳來響動,許燕從裡面走出來,她已經收拾好情緒,只是紅腫的眼睛留有哭過的痕跡。
程立川倚在門框上,手裡夾著半燃的煙,堆積的菸灰隨著他的動作從菸頭掉下,飄飄散散地落到地上。
「你--」
「我們--」
兩個人同時開口,嗓子裡都是沉悶的沙啞,一個是哭的,另一個是被煙給燻的。
「我們談一談。」許燕說。
「成。」程立川將燃盡的煙碾滅在洗手檯上,扔進垃圾桶裡,「去客廳?」
「就在這兒吧。」
「好。」
兩個人各自靠著一面牆,中間隔著三步不過的距離,這短短的間隔猶如高聳的雲崖,阻斷了兩人的目光,各自看著不同的方向。
許燕的腦子嗡嗡的,思緒連不成串,只能想到哪兒說到哪兒。
「我是一個心智成熟的成年人,我知道我自己邁出哪一步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和你的關係,我雖然有很多猶豫,但是我們兩個開始之後,我自認還算認真,如果我的一些行為讓你覺得我沒有把你放在男朋友的位置,是我做得不夠好,我和你道歉。」
程立川從煙盒裡又掏出一根煙來,叼在嘴裡,打火機按了幾下都沒有點燃,他將打火機扔到檯面上,清脆的聲響打破安靜的空氣,如果他沒猜錯,這段話應該是說分手的前奏,他無聲一哂,「我說過,那是我的混帳話,你不用放在心上。」
許燕上前兩步,從他嘴裡拿下煙,折成兩段,最終和那隻燃盡的煙並排躺在垃圾桶裡。
「不是混帳話,是你的心裡話,你肯定憋了好久了。在過去的這段時間裡,如果我的認真是一,你應該比我要認真百倍,你付出的要比我多得多,我知道你累,感情需要有來有往的回應,縱使再喜歡一個人,如果只是一味地單方面付出,大概也會倦怠。」
程立川不妨她有這個動作,眼裡的陰霾稍微散去了些,他順勢握住她的手,沒有再把人放回去。
「我從沒覺得累,我也不會倦怠,許燕,我不怕付出,感情裡沒有什麼絕對的公平,不是說我給出五分,就非要你也給出五分,我一點兒都不介意當付出多的那一個。你大概不知道,過去的這段時間,我有多開心,可是開心越多,不安也就越多,我從來沒有這麼患得患失過,你總給我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你不敢聽一個我為什麼喜歡你的答案,你甚至連囡囡都不許我叫,我會忍不住想,你是不是打算等我手好了就隨時抽身離開?」
許燕怔住,搖頭,「我沒有這樣打算過。」她沒想過自己隨口的一句話會引起這樣的誤會,他這段時間好像確實沒再叫過她囡囡。
程立川確認,「真的?」
許燕點了一下頭。
切後餘生的欣喜從天而降,只是他還有疑問,「那…剛才為什麼哭?」他以為她從洗手間出來就會直接說分手。
「我…」她頓了一下,在想要怎麼說會比較好,「你不介意嗎?」
「介意什麼?」
「我說…我不會忘了賀南韜。」
程立川看著她的眼睛,黑白的眸子裡布滿了血絲,他剛才應該敲開門的,不該放任她一個人難過,他親親她紅通通的鼻尖,輕嘆一口氣,「我不奢求別的,他排第一,我是不是可以爭個第二?」
許燕心頭一澀。
有些話她從來沒有打算和誰說過,她不習慣和別人刨白自己的內心,最多也只有在醉酒的時候才會和林琳說上一兩句,可是,他在一點點開啟她傾吐的慾望。
「我是一個很慢熱的人。」她輕聲開口。
程立川意識到什麼,喉結滾動,屏住呼吸,靜聽她下面的話。
許燕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