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句話最見效,琬玉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拿手絹拭淨臉頰,眼睫,鼻翼上可能殘留的溼涼水痕——那是融掉的單薄雪花,還是她也難以解釋的淚水?
見了那人潦倒落魄,她何必流淚?何必呢?她以前為他流的淚水還不夠多嗎?
給他見了孩子,算她一念之仁,一切都了結了。
越近深夜,越覺寒冷,薛齊關緊臥房門窗,一如往常坐到床邊,,一邊看著琬玉梳頭,一邊夫妻倆閒話家常。
他喜歡看她對鏡妝扮,是雍容端莊的雲髻,或是慵懶垂墜的長辮,甚至是孩子仍小時給扯散的凌亂髮絲,他都喜歡,他都愛。
是他的結髮愛妻啊。往往,他這樣看著,聊著,笑著,再無趣的談話也會燃起火花,然後便是夫妻魚水和諧……
“今晚下了十盤棋,我竟然輸給瑋兒兩局,慶兒一局。”他唉聲嘆氣地,還是得先跟老婆抱怨一下。“孩子越來越聰明,我是越來越不靈光,我老了,老了喔。”
“嗯。”琬玉坐在妝臺前,正打散了長髮。
“喊你過來下棋,你總不來,我倒想看瑋兒怎麼讓你兩子。”
“你們爺兒玩就好。”
薛齊終於注意到她過度平淡的語氣,打從吃晚飯起,她就怪。
她會說話,也有笑容,但就是不自然,好似不得不說,不得不笑。
六年夫妻,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然夫妻知心,她些微的小小變化,他皆能敏感察覺,更何況是這麼明顯的故作若無其事,強顏歡笑。
家裡有事嗎?
孩子們跟平常一樣活潑,家人也開開心心地忙碌準備過年——對了,春香今天來了,還有一個女客,他回來時見她們在涼亭,隔得遠了,也不知道是誰,而琬玉喜愛女紅,平時就常請一些繡娘,女裁縫,布莊老闆娘過來,他習以為常,也不過問。
還是,外頭的訊息傳進她耳裡了?
“今天拜早年,有人讀過我寫的書。”他刻意提了其它話題,“我們討論了好一會兒,等過年後,他們還要上門來請教呢。”
“嗯……那是老爺文章寫得好。”
唉,老爺又跑出來了,今天他可沒惹惱她呀。看她慢慢梳著頭髮,有一下,沒一下的,恐怕她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在說什麼吧。
“這些日子忙著準備過年,怕是辛苦你了。”他走到她身邊,輕按她肩頭,柔聲問道:“是不是累了?”
“啊!”那溫柔的撫觸令她如夢初醒,忙搖頭道:“不累。”
“那……”他的手掌緩緩地撫摸下去。
“我想睡了。”她才隨意紮了鬆鬆的辮子,便掙開他摟抱的雙手,快步走去床邊,順便丟下一句:“你去熄了燭火。”
他微笑吹熄蠟燭,房間陷入黑暗,他熟門熟路地摸上床,鑽進了被窩,伸手摟住她溫軟的身子。
綿綿細吻灑落,他尋索著她的唇,手掌也循著她的曲線柔柔撫過。
“齊……”她避開了他的吻,“天氣冷,我不想。”
“好。”他留戀地往她臉頰親了親,仍照著平日夫妻共寢的習慣,伸過左臂,準備給她偎依當枕頭靠著。
“我往這邊睡比較舒服。”她沒靠過來,反而轉身面向牆壁側躺。
“噯。”老婆都拒絕得這麼明顯了,他只能氣餒地輕拍一下她的身子,再收回自己的手腳,乖乖躺好。
幽靜冬夜裡,落雪無聲,悄然將雪花凝結,堆積成厚重的冰霜。
深黑靜謐的房裡,時間一刻刻過去,兩人的呼吸仍不平靜。
薛齊側頭望了琬玉,只見黑壓壓的一團,刻意不動的身形反顯得過度僵硬,他知道她還沒睡。
她很久沒失眠了,猶記得她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