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揉揉鼻子,一摸口袋卻發現空了,頓覺腹中也空了,用一根手指將節南戳戳開,匆匆忙忙買吃食去。
節南看看日頭,剛過晌午,回家也無事可做,不如去作坊裡瞧師傅製版。誰知她腳趾頭才踮進伍師傅的作屋,就被他塞進一個布包。
“你來得正好,這是桃塢巷劉家夫人定製的觀音版畫,趕緊送去。”伍師傅說完,又喊秦江。
秦江帶著學徒跑出來,捧著一大摞的木版模子往院中堆。
節南心念一動,就道,“雖說雪霽出日,還冷著呢,不著急曬版吧。”
“小山來得正好。”陳掌櫃走到後頭來,身後也跟著夥計抱著東西。
節南笑得沒有心思的模樣,“連我自己都覺著來巧了,本來這會兒應該還在衙門裡打瞌睡呢。莫非這就是鬼使神差?”
秦江哈哈一樂,“不知怎地,剛才我的心還沒著落,讓小山滑嘴一句,立刻就能睡安穩覺了。既有鬼使神差,想來會得老天爺庇佑。”
“行了,都別貧了。”陳掌櫃本來掛心,這時卻也露出一絲笑臉,“今早收到東家的信,終於允我把鋪子和作坊收了,雖然信中說可等到開春,但我知老舍頭三日後要進府城獻藝,就同老舍頭商量好,湊一起趕他們這趟了。鋪子裡的貨不多,小東西只要能保本,該賣就賣。價值重些的,實在賣不掉,就裝箱運回去。版模子我不管,你們兩位師傅看著辦,上好的版子也可以帶走,那些冗沉的普通版子便送東城雜貨鋪子吧。”
節南到底還是詫異了一下。陳掌櫃說了大半年的關鋪子,想不到還真要關。關鋪子也罷了,居然也要湊勾欄舍院那一行?
“掌櫃的何必如此倉促?待開了春,自能等到賣皮貨馬匹的北燎商隊。他們人強馬壯,動輒上百的隊伍,比老舍頭那群繡花架子勝過許多。”
她一步步計算,眼看事情也照著計算一步步走,臨到出發,突然枝節橫生。劉家那根枝節,她還不知是否已經修剪掉,陳掌櫃又冒出來,直打她後腦勺。
個個要過大王嶺?
這一切是否表明,她那點本事,隨著師父的一敗塗地,再也恢復不到從前,不能再意氣風發,無往不利?
陳掌櫃心意已決,“往年確實如此,但如今北燎讓大今逼退至西原,商隊能否入我南頌尚且難料,還是早作打算為好。好在咱這盤買賣也做得七七八八了,統共就這幾個人,除了原本跟著我來的,都願意到府城去。除了小山你。”
節南頓覺所有的目光都看過來,有點彆扭。
這麼看她作甚?
她不過一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在這個小作坊小鋪子裡混日子的懶散夥計,為何對她會有期待?
她嘻嘻笑,開口竟是大半實話,“我說鬼使神差吧,今早師爺派我一件差事,讓我去府城一趟。既然你們也要走,我乾脆就等上三日,同你們一道。”
眾人的表情明顯皆大歡喜。
一向坦率的秦江還道,“要我說,到了府城就別回來了,便是服役,作一年的衙前也滿了期。咱東家的瀚霖書局總缺製版學徒,更何況你還是伍師傅唯一的徒弟……”
伍枰插言打斷,“自己的事,還得自己拿主意,他人莫要指手畫腳。”
秦江眼珠子一鼓,正要反駁。
伍枰卻催節南,“別愣著了,趕緊把東西送到就回來,離開之前還有一大堆的事要做,沒工夫讓你偷懶。”
節南嘿應著出了作坊,嬉笑的神情驟淡。但她轉念又想,那些山賊若真為財不為命,只要到時拿足錢財,陳掌櫃伍師傅他們自會安然。
最麻煩的,還是劉家。
劉家過山不招賊,如果這個傳聞為真,她就白忙活一場,或者至少,半場。
走進桃塢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