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溫柔又火熱的吻裡,閉起了眼。
“你瘋了?”有人把他拉開,聲音帶著質問。他搖了搖頭,輕輕一笑,可我卻還是聽見了。
”是的,我瘋了。“
我們在黑暗裡摸索,一切都還在毀滅,一切都還在繼續。那座高大屹立的衡山,他們依靠的住所,毀在了他們困獸的爪下,毀在了他們自己的武器下。
“何成,這樣生存的機率沒有多少。”
“那我就賭那百分之一。”
“……成。”
這是一條我看不到盡頭的路,腳下的路即將崩塌,可我卻義無反顧走去。
我唯一能夠相信的只有他,即便結局是破釜沉舟,我也心甘情願。
巨大的石塊堵住去路,我們不得不靠在角落裡避難。他在黑暗中緊緊地握著我的手,掌心下出的汗像一個透明的秘密,他不說,我也不問。
他在等待那百分之一,幾乎不可能出現的那百分之一。
我們像被縛在繭中的人,被層層巨石壓的喘不上氣。四周還在繼續震動,無休無止,互相摩擦。我感受自己正在失重,我感受到他的呼吸,越來越微弱。
終於,一切停止了顫抖,恢復了往日的寂靜。我有些不適這突如其來的安寧,睜著眼努力透過石塊看清外面。
南意最先動作,他用腳踢開外部的石塊,還好,不是很大,足夠移動。何成上前幫忙,在他們用力地推移下,一縷光線從外部漏進來,照亮了裡面的塵埃,像是空中的蜉蝣,繞著光線歡快地轉圈。
光線慢慢擴大,石塊被順利地移開。入目是迢迢流水,我們正在衡山的山腳處,剛才的容身之地是被擱淺的巨石。
太慶幸了,何成賭對了這百分之一。
覆滿青苔的鵝卵石在水底相撞,旁邊的鳳尾蕨開的茂盛。這是一個空空山谷,有鳥聲清脆,有流水潺潺。樹上的枝椏深綠,在水面上落了些花朵,偶爾有冷風吹來,卻是道不盡的纏綿悱惻。
清風朗日,舊憶重回。我什麼也不想,我只想站在這裡,和我身邊的人,共享著這潑墨肆意的水墨畫。
☆、15。
我坐下,身子探到水面上,低頭湊近裡面浮現的人臉。
微風從西南方向吹過來,揉皺了一池水面,裡面的人臉也變得支離破碎,浮浮沉沉。
我感受那風參雜著的一分甜味,還有九分陽光的味道。池裡的水溫溫柔柔的,最後剩的只有微微波瀾。我看著面前的自己,無論怎樣卻拼湊不起那張小像的臉來,不由得對她笑笑,掬起一捧水拍到那張臉上。
像一張柔軟無形的網,順著我面板上的紋理慢慢滑下。忽然一片陰影籠罩過來,灼熱的溫度降下些許涼意。
“阿歡。”他站在我面前,聲音清悅,“該走了。”
我低頭脫下腳上的鞋子,赤腳踩進水裡,水花調皮地濺在我的裙子上,深深淺淺,他蹲下捋起我的裙角,挽到膝蓋處,仰頭看我,彎了彎唇。
水裡的鵝卵石長滿了青苔,我踩著一顆顆鵝卵石走過,頭頂的陽光又大又溫暖,腳下的水波又涼又清澈。我跟在他們身後,回頭看了眼那片身在高處的廢墟,孤傲地如同那人一樣,笨拙的石塊上爬滿了深褐色的紋理,有深有淺。我停了一瞬,轉頭跟上他們。
南意走在我前面,身子搖搖晃晃。我上前一扶,攙著他慢慢前行。他轉頭看了我一眼,不著痕跡地抽回手,冷冰冰道:“謝謝。”
他大概是沒有謝意的。我心底萌發的惻隱之心,對他來說是虛情假意的惺惺作態。也罷,一個完全健全的人忽然一夜之間變成了殘廢,無論是誰也都很無奈吧。
“南意,我叫阿歡,歡愉的歡。”我在他旁邊輕語。
他點頭,算是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