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面生出了薄霧,迷離氤氳,黛色朦朧,絲絲涼涼浸潤著衣襟。踏過池中小橋,轉入內殿,忽然定住了腳步。
迴廊之畔,層層花臺之上。
一個纖小的人影坐在廊下的長椅。
晨風吹拂,雪白的裙裾輕揚,伶仃而寂落,像恆定的剪影。
椅下散了一地的花,片片零落。
纖細的指尖被花汁染得鮮紅,似不曾感覺人來,緩緩扯下一片噙入口中。
迦夜愛花,下令把舊時花苑所有的花都搬了過來。
她很少摘花,偶爾有食花的習慣,扯下幾片品嚐,這麼做的時候,心情多半是不好。
走近了看,才發現裙襬早被霧氣浸得透溼,不知坐了多久,黑髮貼在額上,臉白得近乎透明。
“你……”
黑眸沾著霧氣的微潤,像透亮的寶石,幽涼。
只看了一眼,他便停住了口,不知該說什麼。他們之間的距離,便是這般遙遠疏離,永遠摸不透迦夜在想什麼。
椅子有點高,她的腳懸在空中,雪白的足輕晃,腳趾圓而小,十分秀氣,尚不及成人的一掌之寬。
腳底有點泥,在柔白細膩的肌膚上分外礙眼。
不知是中了什麼魔障,他鬼使神差的屈下左膝,以衣袖替她擦淨,手指觸到的足踝冰冷,她縮了縮,卻又沒有躲開,任他擦拭。
小巧的雙足連著脆弱的踝,曲線優美的腿,如瑩玉雕成,也如玉一般毫無熱度,若非在掌中柔軟平滑,便像是無生命的物件。
握了很久,腦中一片空白,冰冷的腳彷彿一點點有了溫度。
驀的掌中一空,她赤足跳下長椅,裙裾飄揚曳地。
踏過花枝凌亂,拂過方磚路面,瞬間便已走遠。
只剩了落紅一地,花葉狼籍,仿如清晨一夢。
迦夜行事很少躊躇,這次卻不一樣。
教王下令後,她殿上遵令,回來卻思慮良久。一份又一份的拆看各國送來的情報,反覆推敲,沉吟不決。
“你在擔心什麼?”
聽見他的問話,她直起身,示意他合上門。
他隨手掩上,心下驚疑,鮮少見她如此慎重。
“這次的時機不對。”
“什麼意思?”
“龜茲目前的局勢很複雜,左大臣的遇刺,絕非是雅麗絲所言的尋常家仇。” 纖指點了點散了一案的密報,“龜茲王年老,寵愛側妃所生的小兒子,冷淡朝臣支援的長子赤朮,欲廢長立幼,而這也正是教王期待的走向。”
“赤朮多年在軍中歷練,英勇果決,對歲貢早有不滿,一旦由他繼位,必定難以掌控,龜茲的軍隊訓練有素,剽悍勇武,若是強行刺殺折損過大,不宜硬來。所以教中一力扶持側妃幼子。”
幼子既不獲朝臣支援,只有倒向外戚,為了鞏固地位必定對魔教言聽計從,如此方可排擠反對的大臣,因自保而成為教王的傀儡便指日可待,只憑指間謀劃,即輕易消減一個棘手的潛在威脅,這種手段,迦夜十分嫻熟。
他心下明白,口中只是淡問。
“左大臣是哪一方的人。”
“他原本立場居中,不偏不倚,所以教王才會放縱雅麗絲的請求,反正殺掉他可以警告立威,迫使一些浮搖觀望的臣子作出決定。”
“但同樣會刺激到保守的一方,讓他們對教王更加敵視,轉而支援赤朮。”
“現下看來確實如此了。”迦夜冷冷一笑。“巧的是剛剛收到秘報,左大臣與姑墨國有聯絡,曾對龜茲大王子的軍政計劃多有阻撓。”
“姑墨?不是數年前曾與龜茲有過戰事。”
“大概是被姑墨收買,所以刻意摯肘,甚至進言龜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