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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為什麼對我說這個世界上死不可怕,很多事情都比死都可怕,這個就是其中之一。所以我只能選擇逃跑;我除了逃跑之外,再也做不了什麼了。我當時還有點錢,夠我維持一陣子的,所以我想先回鄉下的家裡去靜一靜,那裡青山綠水,我流浪了那麼久,有點累了。工作麼,只要自己肯找,一定是沒有問題的。只要我肯呼悠,人民幣總是大大地有。可是當我回到東北老家的時候,我傻眼了。我父親家族和母親家族為了分割財產,互相鬧上了法庭,打得不可開交;我夾在中間站沒站地,坐沒坐地兒,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我和我媽媽需要錢生活,我咬咬牙,不能閒在家裡白吃白喝;我換掉了Adidas,剪去留了兩年多的獅子狗捲髮造型,換上皮靴和軍裝褲,用麻繩當腰帶扎,騎上摩托車趁著秋天開始收山藥材。

我的目的就是攢夠一筆錢,給我媽媽一些做家用,然後我去北京或者其它什麼地方找工作。

這個工作就是開車摩托車穿山越嶺挨家挨戶地去問農民家有沒有山參天麻狍子皮等各種野物,自己和他們講價格收回來,然後去大的城市尋找銷售渠道掙差價。好在我小的時候因為搞封建迷信活動認識了很多朋友,銷售渠道不成問題;難就難在每天要風裡來雨裡去,冒著被狗咬的危險去那些農村裡和人打交道。八月中的時候天氣那個熱啊,我買的一大捆黃幹在摩托車後面招來了一大群馬蜂,把我蟄得一身是血;還有幾次泥石流把國道給衝了,我困在林灣子裡出不去,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最可惡的是去鎮子裡軋稱,收購站的人不講理,我和他們吵了起來,結果寡不敵眾被人暴打。

其實這些事情我今天想起來我都很開心,這是我寶貴的人生財富,我沒有後悔,為了尊嚴為了自由自食其力;還有一個好處就是我在上課的時候聽那個學生抱怨打工辛苦,我就會很得意把我這些陳芝麻爛穀子娓娓道來,保準把那些小孩兒嚇得一愣一愣,我心裡那個得意啊,哈哈。

本質上來說我是一個農民;今天我都不喜歡去泡吧,為什麼呢,我覺得那種地方毫無意義。一杯可樂都要幾十塊,這幾十塊我要推著車上多少個山坡啊,二十塊錢我可以去家樂福批發一箱回來了。還有的人喜歡說自己非什麼牌子的衣服不穿,他買了個什麼領帶多少錢,什麼襯衣幾千元,我心裡就會暗罵:臭美什麼啊,就是沒凍著你,逼急了豬尿泡你都會望頭上戴。

那些日子我用奔忙來賺錢,也為了讓自己忘記很多事情。可是晚上的時候,我一個人爬到屋頂上,捧一瓶地方上八毛錢一瓶的啤酒,靜靜地想,他在幹什麼,他睡了麼,他會想起我麼。多純情啊,我自己都把自己感動的不行。我是古怪的水瓶座,而且是日宮正中的那一天的水瓶;可惜月相落在了巨蟹。這種組合是非常諷刺的,那就是我看起來很熱愛自由很驕傲很判逆;實際上骨子裡非常家庭婦女渴望市井生活。那個時候,我對我自己說,我一定要找到一個我愛的人,他也愛我,我和他會在一起造一個小窩,我們兩個人,在一起打打鬧鬧,直到變老。

(八)願

那次我離家的時候我媽媽真的哭了,雖然我離家離得夠頻繁;只有那一次我媽媽哭了。

那是凌晨四點多一點,天還有些黑,我揹著裝了亂七八糟很多東西的一個大包;在茫茫昏暗中趕著山路去火車站。我從來不要任何人送,也不讓任何人接,獨來獨往是我的風格。我永遠記得那天早晨我站在火車道上眯著遠方,堅定無比勇敢地對自己說:

下次回來一定不是處男!

令人討厭的是我去北京的時候,一定要路過我讀書的城市。我悄悄地來,沒有告訴K;只是讓我另外一個同學帶我買了火車票和在他們宿舍裡找個床位住。可是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這個不算訊息的訊息,當我半夜裡舉著一塊麵包癱在小床上大啃特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