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舒開了些。
“那,阿霜,這趙王宮既是如此,興許不會出什麼大事兒,我們公主的日子大約也能太平罷?”似乎方才的這些話,讓蘭秋安心了許多,她不由得試探著問道。
霜序聞言,沉默了一瞬,片刻後微微抬了頭“如今說這話,還太早了些。”
她的光越過宮牆眺向西邊長安的方向,語聲輕得幾不可聞:“況且,這天底下最會讓公主不太平的人,大約並不在這趙王宮裡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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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王張敖與魯元公主的正式婚儀,定在了五日之後。
這一天,整個趙王宮前所未有地喜慶繁鬧,自平旦時分起,便人聲鼎沸,鐘鼓不絕。
而新娘所居的寢室,從四更天便忙碌了起來。十餘名宮婢侍候著魯元公主盥洗沐浴,細細地膏了發,燻過香,然後一點點搽脂粉、描眉黛、點砂痣、塗口脂……一直到平明時分,方才罷了妝。
最後,換上一襲玄色的純衣纁袡,再將她一挽烏緞似的長髮綰作了二尺來高的峨峨凌雲髻,用了玉潰�⒐求恰⒁�問�痿⒍ā�
終於稍稍鬆了口氣,滿室的宮婢都悄然端量起那靜靜跽坐於鏡前,高髻嚴妝、清尊華貴的少女來——
正是十六歲的韶齡,她五官婉然,眉目娟娟,這一襲厚重的玄色衣裳並未掩了容貌的麗質,反而襯出幾分秀斂端莊的潛靜氣度來。
婚禮是在傍晚黃昏時舉行,由贊者、司儀、執事等數人主持,整個婚禮儀式繁複細瑣,井然有序而又安寧肅穆。
婚禮者,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廟;而下以繼後世。成婚,本就是最最莊重不過的事情。
先是對席、接著同牢合巹,然後餕餘設袵,禮畢。
一路由侍婢相扶,同新郎一道回了寢宮。走進內室,在那張錦繡衾的黑漆朱繪大床上相對跽坐下來後,劉樂才悄然移發眼,細看向自己的夫婿。
年輕的趙王是一襲與新婦相稱的玄端禮服,緇衪纁裳,白皙溫潤的膚色被這緇黑的衣裳襯著,好似墊著黑綢的雪玉一般,更晶瑩剔白了一些。
兩人先後由侍婢僕從褪了外面的禮服,只著白絹的單衣……然後,所有的下人,便紛紛退了下去。
錦繡為衾的髹漆木床上,二人安靜地相對而坐,沒有言語。
劉樂中規中矩地置在膝頭的雙手,不自禁地絞緊了幾分,可以清晰地感覺到手心裡沁出的汗意,卻仍是忍不住再次抬眼看向了他。
——這,便是她的丈夫,今後會攜手共度春秋,相扶相守的那個人。
第29章 張敖與魯元公主(四)
次日,清晨,王宮正殿。
趙王與新婚妻子在一張髹漆食案邊,分了東西相對而坐,飲饌菜餚擺齊後不久,宮中的兩位小公子便由僕婢們帶了過來。
先頭是一個剛剛滿了三歲的小稚童,一身粉青色的雪緣直裾袍,白白嫩嫩的糯軟一團。只見他小大人一般循規蹈矩地攬著身上幾乎曳地的袍裾,費勁兒地邁步跨過了門檻,而後笨拙又努力地擺置好了自己粗短的腿腳,像模像樣地四體伏地正跪在了堂下,鄭重其事地叩了三個頭。
“拜見阿父、阿母。”嗓音是幼童獨有的稚氣,還微微帶了含糊的嬌軟。然後,便用一雙靈澈無垢的大眼睛,試探著看向了她,點漆般黑潤的瞳仁裡帶著小心翼翼的好奇。
這副情景,早在知曉自己要嫁予趙王張敖時,劉樂便在心裡漫無邊際地臆想過了無數遍,但此時,那小小的稚童叩完了頭,抬眼好奇地看過來的一剎……心底裡竟莫名泛上一層柔軟的情緒。
“這是阿壽,”清和溫潤的聲音自旁邊的坐席上傳來,張敖目光正落在堂下那個中規中矩的小人兒身上,然後目光略轉向一旁“年紀小些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