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怎麼樣呢?
因為敵人眾多,四皇子不敢帶她回來;等到他主天下的時候,就會把金藍接回來;到時候,就沒人敢傷了金藍,到時候,他就能護她周全了。
文思衍眸子慢慢瞪大,他驚訝的是元魍對金藍的用情之深居然在他想象之外,他更驚訝的是元魍竟然敢當著他這個太子謀臣的面這般毫無顧忌得表達出了自己的雄心,或者說是野心。
卻聽元魍又道:“不說我跟金藍了。這些日子,太傅過得可好?”
文思衍低眉,抿口杯中烈酒:“太子太傅,朝中一品,微臣這等年紀,就已官至此銜,此生還有什麼遺憾?”
元魍輕笑一聲:“若太傅看重的是官位,當年前周時,太傅就可入朝為官了。我想,以太傅的才學,做個前週一品大員,也不是問題。只可嘆那朝廷**,太傅不願同流合汙罷了。”
文思衍手中酒盞微微一頓。
只聽元魍接著道:“太傅揹負著背棄祖宗的罪名,入新朝,輔新主,不就是為了這天下百姓不再活在腐政之下麼?可是在我看來,太傅這個心願不能達成,只會白白得盡天下罵名。”
文思衍臉色一僵,強自嘴硬:“四殿下這話從何說起?微臣亡國賤俘,鄙陋之身,幸得今上陛下青眼相加,過蒙拔擢,寵命優渥。如此信賴,微臣怎敢猶豫不決而另有其他非分之想?微臣只求為今上、為天下死而後已。”
元魍軟下語氣,道:“太傅別誤會。父皇建朝立業,寬容百姓,自然是真英雄、好皇帝。我同太傅一樣,願為父皇、為天下粉身碎骨。只是太傅認為,這太子也能同父皇一般,待百姓如己出嗎?”
文思衍沒話說。他雖然之前回得慷慨激昂,但是他看著太子長大,對於太子性情,他心裡明白得很。那位繼承北厥人的通病,從小就好勇鬥狠、驕奢浮躁、且剛愎自負。雖然跟他習了多年中原文化,依舊改不了他身上的戾氣。
日後那位若做了皇帝,恐怕天下黎民生活得就會跟當年前周統治下,別無二樣了。
文思衍也知道,今上把自己放在太子身邊,就是為了太子日後登基作下鋪墊,讓他輔助太子。
可是,那太子年紀越長,越是與自己的理念,分歧漸大。那位不是沒有智慧,可文思衍總覺得他沒有大氣的胸懷,即使不會壞了這大輿的天下,也成不了文思衍心目中的明君。
更何況,其實在自己多番反對太子以及他手底下官員的各種惡劣行徑後,太子元瑾早就對他沒了多少信任,甚至開始牴觸。現在大約是看在今上的面子上,並未對他怎麼樣。
只怕元瑾上臺,第一個要扳倒的人,就是他文思衍了吧。
其實四皇子元魍說得對,他終是不能一償所願,無明君可輔,百年後,在歷史上也只得白負罵名。
元魍打量著文思衍的神色,又嘆道:“去年的時候,我跟金藍到過瀛洲。那裡百姓當真過得慘烈,蝗災當道,災銀卻遲遲不到。官府趁機大發橫財,十兩銀子才給一斗米。那裡的人一月吃不到一口糧,剛出生的嬰兒只能以草汁維生,遑論大人。為了生存,他們吃土、啃樹皮,或許餓得再兇一點,可能就要發生人吃人的慘劇。
我當時就在想,父皇主了中原,百姓日子卻更不如從前,那麼這個朝廷還能維持多久?以前,太傅也教過我們,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百姓是朝廷的根本,朝廷卻保證不了它的子民生命安全,那麼要這個朝廷何用?
現下只出現一個瀛洲,但是若是任由這群官員胡作非為,以後會不會出現第二個、第三個這樣的瀛洲?”
文思衍默默無語,只顧著一杯接著一杯,自己灌酒。
少年成名,無為到青年,以為終遇明主,可以大展拳腳,卻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