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誓,我絕不會忘了你。”她吸了吸鼻子。“就算我死了也不忘你!”
後來他才知曉,她的信誓旦旦竟是對他的訣別。
而她所謂的歸宿,竟是被人活生生地拿來祭天。
只因她是當朝最不受寵、行為怪異、終日與蟲為伍的公主。
她不曾反抗她爹所下的這道旨,甚至連一句怨言也無。
她想,倘若以她祭天能換得天下百姓安樂,她似乎無拒絕之由、無反對之理,只是……再也見不到他的事實,讓她暗自傷心難過了許久許久。
那日,她被綁在木樁上、立於高山上,最靠近天之處。
一身白雪白衣迎風飄揚,一頭漆黑長髮隨風翻卷,斜倒的螓首無力地垂著,僵冷的唇瓣殘留一抹笑。
那一幕狠狠扎進他的眼,令他錯愕良久。
他以為她已嫁為人婦,有人疼愛,獲得幸福;他以為強忍著不再去見她,是他對她最好的祝福。
豈知,他竟在拘魂名單中見著她的名!
當他趕至,為時已晚。
抱下她時,一個用四方紅色絲帕小心折妥的布包自她襟內滑落。
風一席捲,絲巾鬆開,張張水墨人像畫滿天翻飛……
一張張全是他的畫像。
或遙望、或凝眸、或立、或倚,不僅神韻神似,甚至連他自己不知曉的細微表情全喻然紙上,鮮動鮮明。
倏然,一張紙飛來撲在她的手臂處不走,他定睛一望,臉色驟變!
那紙上寫滿了字。
一個個如米粒般大小的字擠滿了張紙。
幽皇幽皇幽皇幽皇幽皇幽皇幽皇……除了“幽皇”兩字還是“幽皇”,唯一例外的是最末那行娟秀字跡——
不見幽皇七百二十五日。
思之、念之、懸之、系之、終不得之,唯別已矣。
這,可是她的臨終之言?
無法傳達,無人知曉,默默隱於心、化為塵,消逝人間……
“倘若能重活一次,我希望能生於養蟲人家。”
她說過之語,此時於他腦中迴盪且逐漸清晰。
“倘若能重活一次……”他喃喃低語,似有所覺。
撫了撫她冰冷唇瓣,他傾下的唇為她注入了一口氣……
“幽……皇?”
看著眼前熟悉的他,她露出了一抹笑。
“你來接我?”她多多少少到了他的身分,只是未加證實。“我很高興是你。”
生前的最後一眼沒見著他,死後的第一眼竟見著了。為此,她漾開了唇。
“你說你想生於養蟲人家。”
“是。”她凝視他,不覺人生苦短,只覺遺憾。
“倘若無人與你相伴,你能否堅強活著?”
“自小到大我一直如此。”識得他之前,她一直是這麼過的。
“那好。”微微一笑,他伸手撫著她的頭、她的發。“記住,你得連同我的份一起好好活著。”
“幽皇?”她驚慌一喚,為了他忽隱忽現的身影。
“我違背紀律對你施了延命術,閻王要召我回去問罪了。”
“不可以!”她想牢牢握住他的手卻什麼也摸不著。“幽皇!”她急得淚流滿面。“怎會如此?怎能如此?”
“別擔心,你我若有緣,一定能再相見。”他說的是對她的安撫,也是對自己的安慰。
“一言為定?”她索討著他的允諾。
“一言為定。”
抹去淚,她將他從頭到尾仔細瞧了一遍又一遍,將他的容貌鏤進心坎裡。
“下輩子我要承擔你的災厄,不讓你受苦。”她舉起了手。“而我,絕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