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橫行天下?我對得起齊潤翔父子麼?”想著想,心中逐漸蕭索,一時豪氣盡失。
正想問,豔婷已然走進,伍定遠抬起頭來,問道:“楊大人呢?”豔婷低聲道:“盧知州說,楊郎中收拾了行囊,已先回京去了。”
伍定遠滿面錯愕,雙手緊緊握拳,大聲道:“他……他為何要避開我?”
豔婷聽他又自發怒,面色一顫,道:“楊郎中留下一封書信,要你過目。”
伍定遠嘿地一聲,伸手接過,豔婷看了他一眼,怕他大發脾氣,低聲便道:“你慢慢看,我先出去了。”她見伍定遠心境不佳,不敢久留,便自離房。
伍定遠抓住了書信,咬牙切齒,心道:“好你個楊郎中,事事料先,居然先走一步了!嘿嘿,我伍定遠心意已決,諒你城府再深,這回也是百用了!”他將信紙抖開,只見字跡摸色墨色未乾,足見行色匆匆。伍定遠面帶冷笑,讀道:
“定遠吾友足下,君艱苦卓絕,千里奔波,只為遺孤申冤雪恨,此誠忠義心。相識經年,弟輒念高義,深敬服也。”
這段話寫的是楊肅觀對他的感佩敬重,只是伍定遠心裡明白,楊肅觀這人心機頗多,寫的未必是真心話,當下只哼了一聲,自往下讀去。
“考諸當今大局,朝政禍秧,八虎橫行,外有江充威逼,內有劉敬制肘,弟此來長洲,肩負外交,立柳門於不敗之地,然諸友辱責,眾人皆以我為無恥,弟悲心自問,吾何嘗有過矣?”
這段話孤臣丹心,字裡行間,草書飛舞,彷彿垂淚一般。伍定遠讀後,自也不能無感。他出神半晌,搖了搖頭,便又往下看去。只見楊肅觀又寫道:
“弟此番折返京師,崑崙諸人若守信約,臘月二十當於大理寺相見,若棄守盟約,則萬事俱亡矣。江賊勢大,柳門既已擇戰,焉得圖存?當定禍亡無日也。江充一日不除,如置黎民水深火熱,此天下義士共知之。然觀君之所為,以私怨蓋公利,見小仇而忘大義,豈英雄所為哉?”
伍定遠看了“以私怨蓋公利,見小仇忘大義”這兩行話,彷彿當頭棒喝,忍不住嘿地一聲,身子震動。他低頭讀著信上最後一段話:
“君本高節,潔身自好,待弟斧戎加身,君可至墳前祝禱焚香,聊盡往昔義理。弟肅觀頓首再拜。”
伍定遠反覆讀了幾遍,將信紙折起,低頭苦思前因後果,此時朝廷雙雄相爭,柳昂天既已出面拉攏卓凌昭,這招險棋一走,算來已與一代權臣正面開戰,如今柳門如要自保,定需卓凌昭信守然諾。倘使劍神棄盟遠走,柳門一系怕如信上所言,已至禍亡無日的地步了。
伍定遠嘆息一聲:心道:“楊郎中手段雖然不光明,但一切苦心意旨,只為侯爺的事業奔忙,此番用心,卻非我伍定遠可及。”他站起身來,反覆踱步,又想道:“眼前朝中三派決一死戰,我若在此時背棄侯爺而去,他會怎麼想?盧兄弟、秦將軍、韋護衛他們又會怎麼想?這許多弟兄的性命都不看在我眼裡了麼?我這麼一意孤行,難道便是義氣麼?”
想著想:心中微軟,漸生回京之念,忽地心念一閃,又想道:“不成,一樣是性命,燕陵鏢局滿門的性命卻為何這般下賤?卓凌昭辣手殺死鏢局老小,楊肅觀身為少林弟子,卻不把這段仇恨放在心裡,似他這般涼薄,我伍定遠能做得到麼?我今日貿然回去京城,又怎對得起無辜冤死之人?”
想起自己得了一身神功,做起事來居然縛手縛腳,比往日干捕頭時,居然還差了老大一截,伍定遠緊握書信,雄渾的內力到處,掌中信紙盡成粉碎。
他怒目冷視,咬牙道:“楊郎中,休怪伍定遠無情了。”霎時推窗向外,掌力送出,滿手碎紙隨風飛去,便如花蝴蝶般飄入院中。
伍定遠既已做出抉擇,便不再多想什麼,他舒出一口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