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聞書點點頭,“我也想到了,我這便去拿了賬看。”他說完起了身,喊上侍槐,便走了,這速度,倒是把我驚了一下。
我們便這樣看起賬來。我原推脫了一次,一是想偷個懶;主要是這是君家的秘密,我不想摻和太多,省得將來拔不出身來。可君聞書說他一個人看著太枯燥,總得兩個人一起看,才有個商量。我捺不住好奇心,反正只是看看賬,又不是要我拋頭露臉的去經營,我索性只當學習了。
前世,我也考過一次CPA,考的是稅法和財管,稅法勉強可以,財管卻只考了四十多分,那個二叉樹模型,至今想想都膽寒。對於會計,我可以說是外行,雖然看不出來什麼貓膩,但最起碼,資產負責表我是看得懂的,總帳看一陣兒,也是能看點道道的。我覺得,我總不比君聞書差,也許,能當他個老師?
可翻開君家布店的賬本,我可真呆了。所謂的CPA知識,在這裡基本是一點用處都沒有。因為,什麼資產負債表,什麼平衡損益,根本是現代的會計知識,我們的祖先用的是最基本的流水賬模式,比如某某進多少、出多少、價多少、折多少,完全沒有條理,你既看不出固定成本,又看不出流動成本。看著那一大摞賬本,我不禁冷汗涔涔。
“少爺,這是幾年的?”我指指地下那一堆。
“三年。”
“三年?這大的流水?”
“唔,柿子樹橋頭、丁字大街上的這家店是最大的。”
我無語了。人家的事業做的就是這樣大,就是這樣的興隆,我應該慶賀才對,可看著那些莫名的這布料那布料的名詞兒,我怎麼也不知道是什麼。
“少爺,這絲那料的,都是什麼東西?”
“哦,呶,”他一使嘴,角落裡一大包,我過去一看,全是布頭,各色的布料、綢緞,上面用粗炭筆寫的名稱:柿蒂紋綾、透背、緙絲、新翻傑地紗、鹿胎纈、捻金錦……,五光十色,令人眼花繚亂,卻逼退我三步。敢情,做一個大戶人家的兒子這麼不容易?
“這個,少爺,你莫不是都要認全吧?”
“不認全,你怎麼明白它?”
得,其實我也知道問了白問,哪有老闆不熟悉自己產品的?我便又坐了回去。
“累了?”
可是累了,看了三天了,每天還要加班,那麼點兒的數碼字,我的眼睛都要花了。
“累了休息會兒吧。”他和言悅色的。
我看他挺高興,便乘機說:“少爺,我給我那朋友寫了封信,就是報個平安,你看,什麼時候是不是侍槐得空兒,幫我送過去?”
我說得小心翼翼的,唯恐讓他聯絡到我上次逃到湖州的事。
果不其然,君聞書的臉陰了下來,我趕忙補充道:“他不知道我是逃出去的,我也只是和他報個平安。”
君聞書盯著我似有惱意,卻又忍了下去,淡淡的問:“就你信上寫的那些東西,怕不是報個平安那麼簡單吧?”
他果然看見了。我不敢言語,唯恐惹惱了他。
“你不要想了,你出不去,你扯著他也是白扯。”
“少爺何必難為我?”
他一搖頭,“不是我難為你。你也不想想,跟著我的丫頭,夫人即便打發你,會讓你沒有去處的走?——若是引蘭他們也就算了。”
“我又不是讓你……”我把“收了”兩個字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不管怎麼說,我娘不會同意的。”
你娘早和我說了,不會同意的,而且可能都活不出去。可我還是要寫,哪怕就是明年死,不是還有今年麼?再說了,我這一走,誰知荸薺怎麼樣了?他也許正在擔心我。
於是我一笑,“少爺即是知道這樣,便也不要計較我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