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觀察了一會兒元曜,南風覺得有些無趣:“唉,這個死心眼的書呆子,您讓他等著,他就真的一動不動地等著,真是無趣。還以為沒人在時,他會有些鄙俗之態,逗我們解悶呢。”
韋彥似乎也膩了,腦中靈光一閃,陰陰一笑:“南風,你去把帝乙放入前廳,他就會動了。”
南風一驚,美目中有猶豫之色:“公子,這、這不好吧?!!”
韋彥品了一口美酒,望向元曜:“沒關係,他站在窗邊,窗外是池塘。快去,放開帝乙,我現在覺得無趣,讓這個書呆子逗我開懷一笑吧。”
“是,公子。”南風不敢違逆,起身而出。
從正午到日頭偏西,元曜一直站在窗邊,他生性再敦厚,此刻也知道韋彥在愚弄自己,心中騰起幾許怒意,幾許悲哀,幾許蒼涼。二十年來,他也算是嚐盡了人世艱辛,浮生無常的滋味。父親官場失勢,家道逐漸衰落,親戚疏,朋友遠。父母相繼離世,從此形單影隻,孤苦一人。遵從母親遺命,典賣家產,背井離鄉。到了韋府,被下人欺,親人騙……
三月風寒,元曜的心也冰涼,有萬千種悲辱在心中沉浮,只覺得眼中酸澀,想要落淚。就在眼淚即將落下時,他忽然覺得身後有什麼在靠近,很輕,很慢,幾乎沒有腳步聲,但就是有什麼在靠近。
元曜驀然回頭,只見一隻吊睛白額的大老虎齜牙咧嘴地緩緩走近:“嗷嗚——”
元曜臉色“唰”地變得煞白,熱淚奪眶而出,急忙攀上窗沿:“虎、虎兄,你不要過來……”
老虎不懂人語,仍在走向元曜。元曜也顧不得窗外是水,攀著窗沿就跳了下去,“撲通”一聲,落進了池塘裡。
元曜入了水,才想起自己是旱鴨子,在水中撲騰著哭喊:“救命!救、救命——”
韋彥看見元曜的窘樣,在銅鏡後捧腹大笑。過了一會兒,聽見元曜在水中的撲騰求救之聲,他倏地站起身來:“這個書呆子怎麼不會游泳?!”
韋彥旋風般捲了出去,南風急忙跟上。韋彥來道窗戶邊,聽見撲騰呼喊聲漸弱,看見元曜已經沉下水塘,也不管帝乙蹭他的手,向他撒歡,急忙躍了出去,跳進水中撈人。
“公子,三月水寒,當心著涼……”南風阻止道,但是韋彥已經跳了下去。
撈出元曜,已經是氣若游絲,奄奄一息。韋彥趕緊找來大夫,扎針急救,折騰到上燈時分,小書生才算回過命來。
韋彥明明鬆了一口氣,但目光仍是黑沉,“我只是看在他母親和我母親是姐妹的份上,才不想他死,並不是關心他。在這個世界上,我只關心我自己。”
燈燭搖晃,夜色沉沉,沒有人回應韋彥的自語。
次日,元曜醒來,韋彥胡編了幾句藉口:“昨天真不巧,我去找父親,父親卻剛出門去同僚家赴宴了。我追去稟告,但宴會中有重要的客人,我卻不過情面,也只好留下。所以,就沒能馬上回來。我本來遣了家僮回來告訴你,但這小奴才路上貪玩,居然忘記了。誰知道燃犀樓中帝乙又沒有鎖好,跑出去驚嚇了你,真是十分過意不去。軒之,都是我不好,不該讓你一個人呆在燃犀樓……”
元曜心性純善,從不疑人,聽了韋彥的解釋,立刻就相信了他,併為昨日懷疑他騙自己而感到十分愧疚:“沒關係,丹陽不必自責,小生已經沒事了。”
元曜笑容無邪,目光純澈,韋彥心中一虛,趕緊轉開了頭:“軒之,你先安心休養,等你能下床了,我就帶你去見父親。”
三天後,元曜整衣潔冠,正式去拜見韋德玄。韋德玄已經過了知天命的年紀,白麵微須,氣質敦儒。元曜十六歲那年,韋德玄因為公幹路過襄州,曾去他家探望故舊,兩人彼此已相識。
元曜和韋德玄相見,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