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面向炕頭方向,怎麼也睡不著。睡不著也得硬睡,他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第二天早上,爸爸起的早,看著劉臣由於燙傷導致挑水的動作極其彆扭,這才發現他了手上和臉上全是破爛的水泡,
“你怎麼搞的?”
“我沒注意自個兒燙的。”
“啪”爸爸伸出右手,一個耳光打在他的左臉上,
“乾點什麼了不起的活,燙成那個熊樣!”“啪”又是一記耳光,殘留的水泡頓時黃水四濺,
“死雜種,記住,以後幹活,你他媽的給老子留點兒神!”
撒謊可以不算?撒謊可以不算!平生第一次撒謊是媽媽教的,劉臣進而聯想到,撒一點謊也不要緊,可以不算嘛。在後來很長的一段日子裡,不肯痊癒的燙傷一直和劉臣糾纏不休。
劉臣的叛徒外號不幸被剝奪了,同學們開始叫劉疤瘌。夏天來到了,劉疤瘌身邊總是有成群的蒼蠅,歡快的蒼蠅圍著他嗡嗡亂叫。有人預言他的手會爛掉,弄不好連胳膊還得截去一段。老豁牙子看不過去了,說:
“七號大妹子,小臣那身上總淌著黃水,也不是個事兒呀,給他弄點藥吧!”
“哪兒來的藥,醫院咱又去不起。”
“弄點獾子油就好了,那玩意治燙傷有奇效。”
“給他弄獾子油?一號大嫂,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年月,人都撈不著油吃呢。”
“那就給他弄點大醬抹上吧,省得越爛越厲害。”劉臣的傷處糊上了自家釀製的大醬。他家的大醬是非常臭的,糊上去後招來了更多的蒼蠅。燙傷抹大醬,痛得他呲牙咧嘴,真正體會到了傷口撒鹽的滋味。不過疼痛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讓他感到無地自容的是形影不離的蒼蠅。不知是蒼蠅下的蛆還是醬裡本來就有蛆,白白胖胖的大蛆在胳膊上的腐肉裡爬進爬出,看著自己身上生氣勃勃的大蛆,疼痛的感覺一點都沒有了。
餓得眼珠子發綠的劉臣找了一截細鐵絲,彎成魚鉤狀插進腐肉裡,先對著鏡子把臉上的蛆鉤出來,扔到地上用腳碾成肉泥。當他像狗一樣,伸出舌頭吃著手上的大醬時,腦袋裡又冒出新念頭,
他媽的,你們這些蛆也敢來欺負我!狗孃養的蛆,你吃我的肉,我就不會吃你的肉麼!於是把大醬和蛆一塊吃了下去,還真挺香的,好歹也是肉哇!
有天老豁牙子看見了,就對他媽說:
“七號大妹子,你家醬缸裡有蛆了吧?”
“一號大嫂,你覺得咱家髒吧?”
“看你說的,七號大妹子,你可千萬別多心啊,我是說,說小臣身上的醬、、、、、、”
“一號大嫂,我怎麼會多心呢。當然啦,咱家的醬嘛,是不如你家的味道好。可俗話說的好哇,百家醬百家味兒嘛。我說句不好聽的,誰家醬裡不生蛆呢?”
“那倒也是,俗話說的好嘛,‘井裡的蛤蟆,醬裡的蛆,老母雞的屁股,叫驢的鞭。’其實,這些東西一點都不髒,吃起來香,香得一塌糊塗。”
“你那張嘴可真乖巧哇,說出話來特招人聽,你光靠嘴下輩子都有吃有喝了。”
“幹嘛下輩子啊,這輩子有吃有喝才是福啊!。得啦,閒話少說吧,七號大妹子,你家小臣的傷咋總不見好呢?”
“別提啦,一號大嫂,那小雜種氣死我了,給他抹了那麼多的大醬,都讓那個饞癆鬼給舔著吃了。這年頭呀,釀點大醬多金貴,全家人都捨不得吃啊,這不,咱家的醬缸又見底了。”
“讓孩子上咱家端幾碗吧,咱家的醬還有大半缸呢。“那就多謝你啦,一號大嫂。左鄰右舍的人啊,都說你老豁牙子是活菩薩呢。”
“得啦,七號大妹子,別讓我折壽了,等小臣放學,叫他來我家端醬吧。”
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