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人事任命與勞民傷財必將飽受詬病,自己廠長的位置雖然不會動搖,但想再上一步,三五年內是念無可唸了。
沉默之間,搖擺之時,張逸夫默默抬起了右手。
“諸位,我能簡單說幾句麼?”他靜靜說道。
張逸夫是個不怕失敗的人,他輸得起,他的機會還很多,知識經驗都在腦子裡,他早已儲備夠了,不會放過有生之年的任何一個機會,此番牛大猛肯在例會上丟擲自己編纂的這份計劃,已經給了天大的面子,他知道廠長的難處,有些事,他願意自己爭取,更不怕自己背鍋。
牛大猛聞言凝滯片刻,而後默默點了支菸,沉然道:“相信大家也清楚,這份計劃是由逸夫起草的,我本人都還沒有與他交流溝透過,藉著這個機會,咱們大家一起談談吧。”
廠長首肯後,張逸夫才起身,用平和而又沉穩的音調開始了自己的演講。
“請容我先說兩句個人的事情吧。”
“畢業分配的時候,部裡幹部局的領導曾經來到我們學校,親手選了三個苗子出來,我也是其中之一。談到分配的時候,另外兩位同學選擇了去部裡,而我卻義無反顧地選擇了電廠,我到現在都很慶幸這個決定,讓我有機會加入冀北電廠,讓我有機會與大家一同工作。”
“領導臨走的時候,私下問我,打算在電廠呆多久,他知道電廠不易,如果有可能的話,他會著重安排一下,考察一下,待我積累到足夠的經驗,便向上調動。”
“我的回答是,呆到我幹出事來為止。”
“領導當時就問我,幹出什麼樣的事才叫事。”
“我說我也不知道。”
“然後領導就笑了,我也笑了。”
“我現在覺得,我漸漸清楚什麼樣的事叫事了。”
“這段時間我也努力做了一些事,說實話,都是出風頭的事。所以有些人說我拔尖也好,愛出風頭也罷,我都認了,但我拔尖,我出風頭,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做事。”
“如果再見到幹部局的領導,我一定會告訴他,我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事了。”
“在冀北電廠完成達標之前,我一輩子都不會離開這裡。”
“這就是我現在要做的事,唯一的事。”
話罷,張逸夫微微頷首坐下。
這一席話,無疑與這個時代的集體主義產生了碰撞,無疑是一步險棋,無疑會冒犯到一些人。
但這重要麼?
在冀北電廠,真正重要的人只有兩個,一是牛大猛,二是段有為,這段話實際上就是說給他們二人聽的,張逸夫要告訴老牛,達標成功之前自己不會走,您老放心的用我吧,不必顧忌某位的面子了。至於對段有為,則純粹是投其所好,顯出一番風骨與決心,為自己留一條後路。
全場氣氛凝滯,張逸夫的這個軍令狀下的太突然了,這些話根本不是一個新人該說的。但對於這個新人的能力、工作態度卻又挑不出半點不是。
在國企內,做事先做人確實是真理,但真理永非絕對,再這麼耗著慢慢做人,三五年的時間都要過去了。
該爭則爭才是此時的真理。
至於拔尖高調造成的不良影響,那只是暫時的,只要達標一透過,阿貓阿狗待遇通通連升三級,實際的好處進了口袋,誰還會計較此時張逸夫的言辭?
換做前世,張逸夫絕沒這個勇氣與魄力,但在冀北電廠一步步走來,他認為自己可以做到,而且只有自己能做到。
另一邊邱凌已經捂住了嘴,盡力抑制著心中的喜悅。
傻小子!你瘋了麼!誰管你在不在電廠幹一輩子?大家都只會看著自己碗裡的東西!你說不達標就不離開電廠?這麼愚蠢的誓言有人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