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說,仰頭將酒喝了下去。隨後,大臣們也都一一端碗,說一些大致雷同的話,與冒頓對飲。自始至終,冒頓一句話都沒說,只是一碗接一碗喝酒。巫師齊齊拉木一直在旁邊坐著,看著貴人和眾臣僚向冒頓頻頻舉碗喝酒,一句話也沒有說。
宴席之後,已是正午時分,驕陽猶如炭火,烤的草木葉子微卷,遠處的沙漬和草地之上,到處流淌著騰騰烈焰。頭曼單于騎著他那匹身長八尺的烏龍善馬,帶著一干臣僚,前往送行。眾人在陰山之外的草灘告別,然後由巫師齊齊拉木將冒頓送往月氏。告別時,冒頓來到頭曼馬前,紅著臉龐,噴著濃烈的酒氣,還是沒說一句話,只是向頭曼躬身參拜了一下。頭曼翻身下馬,看著冒頓因太陽照射而更為灼紅的臉龐,使勁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口道:“我兒自小機智過人,勇謀兼具,為我匈奴百年不遇之人才。此去月氏為質,有朝一日回我匈奴,必將單于之位交付。”冒頓聽了,又沒說一句話,向頭曼重重一拜。起身之後,猛然轉身走到自己的馬前,一躍而上,頭也沒回,便徑直向著西邊而去。
齊齊拉木和冒頓並騎走在荒漠和草甸之上,烈日持續照耀,數片海子之中棲息或者跳躍著數不清的鳥兒,憑空而降的鷹隼們圍著死難的牛羊骨架,用尖利的長喙搶食。冒頓說:“巫師,今番前去月氏,我心中忐忑不安,剛才大單于所言,你也聽到了,冒頓命運究竟如何,只有上天可知。”齊齊拉木看著遠處的一群飛鳥,道:“太子殿下,中原之人常說:‘世事輪迴,人生無常,但原有根本,一脈相承。’人有老幼青壯,國亦然,我匈奴自淳維率眾西遷至今,煌煌千餘年,期間與中原諸侯、東胡、月氏征戰不休,勝多敗少,然始終未得全勝之世,今天降大任於太子殿下,想來也是我匈奴出頭之日,強大之機。故而,太子殿下大可不必為此憂慮。”
冒頓道:“我幼小時候,常聽中原儒者道‘天道無常,人世倥傯’之類的說辭,今觀天下形勢,東南禍亂,西域蒼涼,至於我匈奴,也不過西域諸國之中一支,若要強盛起來,必須徐徐漸進,一蹴而就之事,古來少有。”齊齊拉木問道,看著臉色更為紫紅的冒頓道:“太子殿下所言極是,以實際論,東胡及月氏諸國,目前都比我匈奴強盛,欲取之,須先應之。蒙恬將軍所言,果真是大勢至理。”
冒頓嗯了一聲,忽然在馬臀上猛擊一掌,胯下的青驄馬向前一躍,驚飛的蒼狼一般,射向遠處。齊齊拉木及隨從人馬急忙打馬跟上,原本平靜的草地之上,忽然蕩起一股白色的煙塵,像是平地而起的大地的一聲嘆息。等齊齊拉木追上的時候,冒頓已經勒住馬頭,站在一面深愈數丈的壕溝之前,看著對面散漫的牛羊及零星的匈奴牧人,一臉複雜——更遠處,乃是蒼茫天際,起伏的荒山若有若無,成百上千的鷹隼俯衝或者盤旋,上升或者隱沒……太子冒頓表情凝重,身子一動不動,遠看,就像是一尊鐵鑄的雕像。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第十五章 就像夢境
第十五章 就像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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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焉支山上,青草漫天,風吹倒伏,鷹隼從雪山之巔,騰衝而下,盛開的胭脂花,在風中抖動著脂粉。馬蓮草像是一叢叢倒立的劍刃,由寬而窄的葉子朝著日月輪迴的天空。大批的松樹枝幹筆直,頂著青翠茂密的針葉,流溢的松脂猶如黃金,美麗的琥珀到處都是。更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