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反正她已走了,我又還再想什麼?
於是,一切又都“靜”了下來——風聲雖大,卻怎及得人的喧鬧?
眼下,只有一片狼藉在地上。
風走沙飛,石動衣展,地上亂七八糟的東西也被風吹得滿塊滾掠翻飛。
趙長生趙大俠瞪了瞪我,冷然道:“你若再對我笑一笑,我就要讓你成位一個真正的‘人彘’——看也看不見、聽也聽不見,比豬都不如!”
我心裡吃了一驚,心想說不出話倒也罷了,倘若真成了個“人彘”,那可比死都要難受。
另一大漢介面道:“金老爺雖不讓你死,可沒說會管你怎樣……”
我屈服了。
我深埋了頭不再吭一聲。
唉,人有時就是這樣賤。譬如像我,都弄到這步田地了,竟還有怕的東西——這也好比一位撿到了一文錢的窮朋友般,夜晚睡都睡不著,生怕會有人將他那一文錢偷走。
但我怕的不是死,而是“死不了”——他們撬開我的嘴,灌了我一些粘粘糊糊的東西,使我不得不吞下去。
他們將我運到附近的鎮上,關進一個鐵屋子裡便不再管了。
四周一片漆黑黑的,什麼都看不見,於是我乾脆閉上雙眼。我想睡,但卻睡不著;我想靜,但卻靜不下。於是我只得胡思亂想……
難捱的一夜!漫長的一夜!
但它再難捱、再漫長,終究還是會過去的——“九子龍”們又將我送到了昨日的老地方,等著昨日沒過夠癮的老朋友或另一批“新人”開始對我進行第二次的折磨。
不外乎仍是昨日那樣罷了。
只不過今日想要我性命的朋友已沒有了,看來他們是已深知我這幾位“保鏢”的厲害了。
又近黃昏。
今日天氣較昨日好多了,紅日仍熾,涼風習習,上空也不時有飛鳥盤旋。
人已散了七、八成啦。
幾個面黃肌瘦衣裳襤縷的小娃兒追鬧著,其中五位正在追前面一名個頭稍大的,一邊七嘴八舌地叫喊著:“小胖子,你別跑,有種的就一個打我們五個!”
望著他們漸漸跑遠,我不由啞然而笑——那被追趕的小娃兒與同伴們一般地皮包骨、精巴瘦,只不過胚子稍大一點、個頭稍高一些,竟被同伴們喊成了“小胖子”,那麼那些比肥豬還肥的大爺們不知會被這些小娃兒“尊稱”為什麼了;那五位“小英雄”要“小胖子”以一打五,竟還要理直氣壯地大喊“有種沒種的”,可也真夠“英雄”的。
唉,貧苦生活的折磨,使他們過著與富人家娃兒有天壤之別的日子,使“小瘦子”變成了“小胖子”,讓我覺著他們可笑又可憐——但他們眼中的我呢?不更可笑可憐麼?甚至還有些可怕?
他們固然吃不飽穿不暖,還得要做不少苦活累活髒活,但他們有互相玩耍的好夥伴,可以快快活活漫山遍嶺地撒野……而有些富家子弟,固然吃穿不愁,卻未必能過得這般快活……
與昨日一般,乞丐們和做買賣的都很晚才散去,那位摟著個襁褓的少婦仍靜靜地立在遠處凝望著我,久久都不曾動一下。
那乾澀嗓子朋友又一搖一晃地出現了,仍抄著那個大酒葫蘆,倆眼似乎睜都睜不開了——看來他今日比昨日還醉得更厲害,但我卻知道他這副醉態恐怕全是裝出來的。
他走近裝我的鐵籠子,仔細地看著我,嘟噥道:“好朋友,你、你還沒走麼?好,好,來,來,來喝口大哥的好酒……”他一邊嘟噥著,一邊將酒葫蘆往鐵籠子裡送。
趙長生伸手一把將酒葫蘆奪過來,皺了皺眉,看了一看,隨手將它交給了身旁的一位大漢。
乾澀嗓子朋友不服氣地叫嚷道:“幹、幹啥呢?幹啥呢?不、不過是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