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卻再也不是天堂，家裡依然是地獄。

四鳳還沒斷奶，媽媽的肚子又大了。家裡沒完沒了地填丁進口，令劉臣感到絕望。不知是哪個鄰居背地裡發壞，挑唆正咿呀學語的三鳳，讓她總是衝著劉臣叫爸爸。任憑劉臣如何糾正都無濟於事。劉臣氣急敗壞地大吼，

“混蛋，叫哥哥！”

“爸爸混蛋叫哥哥。”三鳳一臉認真。

“叫哥哥，混蛋！”

“叫哥哥混蛋爸爸。”

“傻b！”

“傻b爸爸。”三鳳一臉的認真加無辜狀。

這些話被小大聽見後，一溜小跑回家打了小報告。待劉臣回到家裡時，爸爸早已暴跳如雷，正攥著一根比他胳膊還粗的棒子等在大門口，見到他不由分說掄棒便打，“喀嚓”一聲，棒子斷了。劉臣昏了過去，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被涼水激醒後好大一會兒，他還沒弄明白自己為啥捱打。耳邊響起了爸爸氣勢洶洶的喝問：

“你罵誰傻b？”張明禮搖搖頭。

“小王八蛋，我是傻b麼？”張明禮還是搖搖頭。

“你給我聽好了，要是讓老子再聽見，三鳳說傻b爸爸，我就活活剝了你的皮！”

此刻劉臣恨不得親手掐死三鳳。完了，三鳳那個傻b！我非死在她手裡不可，完了，完了、、、、、、劉臣再次昏厥過去。

第二天他想起昨天捱打，準是小大告的密，小大好像從學會說話那天起就學會了告密。這些年讓他吃盡了苦頭。作為哥哥，這麼多年劉臣也沒有計較過，但這次爸爸打的實在太重了，讓劉臣對小大終於有了此仇不報誓不為人的想法，於是他決定報復小大。

劉臣先去水房挑水，順便從水管保溫層裡摳出一小撮石棉，小心翼翼地藏在一個紙包裡，石棉弄到身上奇癢無比，孩子們叫它刺癢藥。挑完水為全家人洗衣服，當他幹完所有家務，晾在外面的衣服已經幹了。在收衣服時，他從紙包裡捏出一點點刺癢藥，偷偷地撒在小大的褲襠裡。不久，當小大穿上有刺癢藥的褲子後，小大的兩手從此和褲襠結下了不解之緣。

不幸的是，劉臣乾的這件壞事很快就敗露了。爸爸的懲罰是前所未有的，打斷了一條扁擔。

沒有我就沒有你，沒有我就沒有這個家！

很少幫腔的媽媽，這次破口大罵劉臣是稀狗屎裝在罈子裡，一肚子壞水兒。這話他記得老豁牙子說過，只是記不得她說誰了。

儘管捱打捱罵，他仍珍藏著一包刺癢藥。儘管壞水兒成了他的又一個外號，他也不為報復小大感到後悔，只想怎麼才能儘快逃離這個家。

突然有一天，學校裡敲鑼打鼓，聽說是北京傳來最高指示：

“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很有必要。廣闊天地大有作為。”

毛主席萬歲！萬歲！萬萬歲！

到農村去，到邊疆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

到農村去，到邊疆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劉臣激動得熱淚盈眶，高唱著《東方紅》第一個報名，我要下鄉，到農村去！

六郎急了，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劉疤瘌，操，你一個狗叛徒，就你他媽的還敢響應毛主席號召？操，你給我滾遠點！”說著一腳踹開劉臣，趾高氣揚地搶佔了全校第一個響應號召的光榮。劉臣一改往日逆來順受的窩囊樣，揪著六郎衣領大吼，

“操你媽的六郎，我他媽的吃過三天狼奶，誰他媽的敢不讓我下鄉，我他媽的就活活咬死誰！”說著話就咬破中指，七歪八扭地寫下一份血書，堅決要求上山下鄉。六郎眼中露出了怯色，不可思議的看著劉臣，突然覺得很陌生，這他媽的還是那個欠揍的叛徒劉疤瘌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