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坊間,淺碧色最得女子喜愛。
相對皇宮那等偶爾如此的所在,蘇州才是真正引領時尚潮流的所在,明清時有“蘇樣”、“蘇意”之說,從生活方式到行為方式,舉凡服飾穿著、器物使用、飲食起居、書畫欣賞、古玩珍藏、戲曲表演、語言表達,無所不包,皆是以蘇州的樣式、意境為榜樣。而這等風潮,從明朝中期,一直到清朝中葉,風行了長達三個世紀之久。
蘇樣如此,蘇州的行腳商人也多有在出了新樣式的器物便販貨到外鄉出售的。而這個行腳商人的竹簍裡,仔細看去,有去年的樣式,也有今年剛剛流行起來的,其中一本金聖嘆批水滸傳,看那樣子,顯然是沒少被翻看過。
“小人好像昨天在縣城裡見過這貨郎賣東西,有些眼熟。”
“是啊,今天他還在村子裡賣個我家婆娘一把梳子,是今年的新樣式,可漂亮了。”
貨郎所言有了證明,朱維寧便轉而看向顧樞,眉頭一皺,直接對其喝問道:“顧舉人,你剛剛說是百姓請了你等過來做主,可現在看來,卻是你在造謠生事。爾等如此矇蔽本官,其中居心如何,又有何情弊,說!”
“這,這……”
無論是顧樞,還是同來計程車紳,平日裡抵制政令,文官與他們同為士人階級,怎麼也要留下幾分情面,流官如此,幾乎是本地人士世襲的小吏們更不敢開罪他們,身後也沒有這等“叛徒”,一向是順風順水慣了,哪裡見過這等場面。
一個四品文官滿臉不悅的逼問著,顧樞嚥了口唾沫,饒是他本是才智之士,也是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直接就將黑鍋甩在了此前的那個佃戶身上。
民告官,現在是又不用再去打那個殺威棍了,告得贏的話自然也無需擔心什麼充軍兩千裡,但是常平倉的事情本就是顧家編出來激起民憤的,誣告官員可在什麼時候都是不輕的罪責。
此時此刻,顧樞也只得一個勁兒的使眼色,要那個佃戶把事情扛下來。然而,面對著朱維寧的疾言厲色,面對著顧樞的苦苦相逼,那個佃戶早已急得是滿頭的大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數息過後,竟徑直的昏倒在了地上。
眼見於此,顧樞登時便舒了口氣,繼而向朱維寧行了一禮,緩緩說道:“朱道臺,此人是學生家的佃戶,一家子都是老實本分的莊稼人,此間被道臺的官威嚇昏過去了,可見其人膽小怕事。學生對此人是有幾分瞭解的,相信他不敢說謊,常平倉必有問題。不如道臺先行回城查驗一番,若是確定了無事,學生情願親自解送其人到提刑司衙門候審,亦願意為官府向百姓解釋一二。”
按照顧樞的盤算,現在事情回到了原點,工作隊不得寸進,朱維寧回城,今天的清丈就是首戰不利,而今天連屯田道都被迫回城了,對於清丈田畝工作計程車氣打擊也是極為巨大的。屆時,設法與官府達成妥協,將那些隱匿的田產徹底屯下來,了不得吐出一點兒,給齊王個面子,這事情也就算是了了。
而造謠生事的罪名,等到調查常平倉結果出來,他也早已完成了對那佃戶的威逼利誘,到時候就說是佃戶聽了那個行腳商人的蠱惑,向他報告了此事,才有了此番的事件。
說實在的,這麼處理,雖是萬無一失,但卻還是讓顧樞感動無比的憋屈。奈何現在官府與士紳有勾連的官吏已經被拿下,新來的都是些要拿他們的家產作為日後升遷資本的瘋子,全然不顧讀書人的體面。再加上那位齊王殿下,那可是在浙江、在江南都曾對士紳動過刀子的,況且還有吳兆騫提及過的那件事情作祟,使得顧家在抵制方面也會有些束手束腳,不似明季承平時那般的肆無忌憚。
顧樞盤算的很好,奈何朱維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