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快活自在到哪裡去,真要比較,他昨日至今所受的折磨絕不亞於她,同樣是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在這姑娘面前,他越來越看不清自己,以往太極與內家武道的清修全是假的,一遇上這樣的她,心偏移而去,已騷亂得教他自覺難堪。
三合院內,兩隻蜷伏在日陽下的虎斑犬嗅到陌生氣味,陡地立起,衝著一男一女咆吠。
年宗騰倏地擋在面前,這護衛的動作讓辛守餘胸中一暖,竟拋掉矜持,有些兒故意地挨近他。
“別怕,牠們不會過來的。”
“嗯……”就算兩隻猛犬真要撲來,她心裡清楚,他定會護住她。
三合院的正廳門內,在此時傳出一陣熟悉笑音,辛守餘臉容抬起,見到踏出門坎的清瘦老者,不禁既驚且喜。
“杜伯伯!”她喚出,哪裡還管得到那兩頭虎斑犬,倏地迎將過去。
那老者滿頭花白,蓄著美髯,一身淡青長衫,頗像世外高人,扶住辛守餘雙臂,他笑眼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頷首道:“幾月不見,咱們家小余兒還是白白淨淨,一般模樣,看來,你家阿爹把你們姐妹倆託付對人了,很好很好呀……”
“杜伯伯!|”不提還好,一提到親爹,辛守餘眼淚再難忍住,猛地撲進老者懷裡,像小女娃般地嗚嗚哭泣。
老者名叫杜正楓,原是皇朝御醫,與“神運算元”辛寄農是多年知交,他妻室早亡,又未曾續絃,膝下無兒無女,早將辛家姐妹二人視作親生。
拍拍辛守餘抽顫的肩頭,他下由得嘆氣,“你阿爹奉召進宮那晚,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現下要追究是難了。後宮種種便如一灘穢泥,越是攪弄只會弄得自個兒也骯髒不堪,你阿爹名聲太響,本就樹大招風,那些人以為利用他的能耐便能篡命改運,即便他真有手段助他們達成目的,他已知悉內情,那些人定要封口,怎能留他性命?”他在御醫司三十餘年,廟堂之上與後宮當中的爭權奪利,一樁又一樁層出不窮,早了然於心。
“好了,別站在外頭吹風,其它的事進來再說吧!”他朝由始至終不發一語、眉心成巒的年宗騰頷首示意,領著哭成淚人兒的辛守餘轉進屋裡。
屋中擺設雖甚簡樸,倒也十分乾淨,屋角擱著兩筐尚未處理過的青草藥,飄散著淡淡草腥味兒,門邊角落則架著一個小小土爐,爐火上放著一隻陶土大茶壺,正咕嚕咕嚕地冒出白煙。
“你們兩個坐著,我去衝壺茶過來。”杜正楓道。
“我去。”原已在長凳上落座的年宗騰站了起來,接過老人手裡的茶壺和茶罐子,徑自走到角落燒滾著開水的土爐邊。
望著那身材魁梧得不象話、動作卻仔細無比的男人,杜正楓微微一笑,坐回四方桌邊,而一旁的辛守餘雖平靜許多,眼眶仍通紅,頰邊猶掛清淚,雙肩難以抑止地抽搐。
屋內沉默著,直到年宗騰衝好茶,端著茶壺回到四方桌邊,杜正楓從桌面上的茶盤裡取出三隻茶杯,讓他分別注入八分滿的清茶。
待年宗騰重新落座,嫋嫋茶煙裡,老人啜了幾口潤喉,才由袖中掏出兩張方紙,推到辛守餘面前。
“這是你爹出事前三日,為他自身和你們姐妹二人所卜的卦象,你且看看。”
辛守餘眨動淚眸,忙抬袖擦掉頰邊的淚,拿來那兩張方紙。
她迅速讀著紙上由陰陽兩儀所組成的卦象,微愕地喃著:“是『星震卦』和『無數卦』。”
年宗騰不解,杜正楓接著道:“是。『星震卦』五卦皆陽,『無數卦』五卦通陰,前者是吉卦之極,後者卻是兇卦之最,我聽你阿爹說過,要得皆陽與通陰的卦象並不容易,更何況是兩者一起。”
辛守餘怔怔瞅著,氣息微亂,片刻才出聲:“……陰陽兩極的卦象同出,中間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