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他的無所圖,無所求,卻真的忠誠得……令人髮指啊。
瓏月微微一笑,雖不想驚擾他,但看著他臉頰的汗已經淌下來,輕輕用指尖沾去。
溯的呼吸異常輕淺,且帶著濃重的濁音,御醫說,泥水恐怕沁了肺部,需很長時間才能痊癒如初。而他被河水浸泡幾日,脊椎的傷再次復發,被救起之後又頑抗到底不肯吃喝,好在沒有其他的傷,才能撐得到她來。
很傻,卻傻得令人窩心。
想著,忽見溯的睫毛微微一動,不一會兒,緩緩睜開眼。
“還是打擾到你了麼?”
溯的眸光迷濛了一瞬,手中突然一緊,眉心也猛地皺起,忽又放鬆,似乎確定了什麼。
太后慷慨 (4)
扶著溯喝下些水,又將藥餵給他,這一瞬間似有恍惚,她當年照料瓏哲,居然如現在一模一樣。
溯不會說話,眸光也不甚清晰,但瓏月還是看明白了。
“那天被帝景天殺了的人不是我,我……之前突然離開確實是有很重要的事,卻被他半路抓去了,還被抹去了記憶。”瓏月坦誠說著,並不去尋求溯的原諒,她知道,問他怪不怪她,得到的永遠是搖頭,又何必那麼做作呢?
“他只是為了報復我和宮漓塵,設了個局,之後便放了我。”瓏月簡短一說,重要的卻是後面的話,“溯,相信我吧,我沒那麼容易死,就算有一天……”
溯的手猛地一緊。
“我是說如果,如果你有一天找不到我了,也得好好活著等我,我會找到你的。這一次,你實在漂的太遠了,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後怕。”
溯的唇角慢慢勾起,卻緩緩搖了搖頭。
其實,她欠溯的,何止一個解釋,何止一個安撫?她知道溯要什麼,他要的並非是一句希望他好好活著,而是……
“我答應你,永遠沒有這種如果。”
溯的笑容一向很少,但是偶然笑起來的時候,總給人一種清澈的舒心,那笑容中不摻雜任何其他的情緒,只要是在笑,他就是在快樂,沒有勉強,沒有佯裝。
他的快樂也極其簡單,哪怕傷重,哪怕病痛,她的一句話,一個動作……他都很容易滿足。
她明白此刻自己承諾了什麼,卻並不是騙他,她是真的想答應。
溯的臉上掛著笑意,眼眸緩緩眨著,泛著琥珀色的光芒。突然慢慢開口,嘴唇輕輕開闔著,似乎在嘗試著什麼。
瓏月頓時喜得握緊了溯的手,曾經,她想讀溯的唇語,但是,溯已經有十幾年沒有說過話,嘴唇早已經忘記了說話時的感覺。
而如今……他是在嘗試麼?
可是,沒過多長時間,溯挫敗的閉上嘴,輕輕將頭撇向一邊。
瓏月一笑,“你是在說,以後不管去哪,哪怕刀山火海,也不能再丟下你。”
溯猛地瞪大眼,轉過頭來如見鬼一般看著她,握著的手不禁有些顫抖。
太后慷慨 (5)
“不管別人能不能看懂,總之我能。”瓏月正正對上溯的眼睛,“以後不用再沉默了,最起碼我能聽你說。”
其實溯從來不指望自己的意思能夠完完整整傳遞給任何人,更別提那些華麗的辭藻。他沒有宮漓塵那麼幸運,身為備選的影衛,他們只被要求有一身好武藝,一顆堅定不移的忠心,識字反倒並不是件好事,會令帝王加以提防。
他不需要與人交流,只需要時時刻刻謹記自己的職責,保護好自己的主子,僅此而已。
他只需要聽令辦事,無需說話,僅僅因為他們沒有表達自己意圖的資格。
他一直以為,他是不需要說話的,而照顧瓏月十幾年的事實證明,他真的是不需要說什麼的。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