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忽然聽見那劍光破空的聲音消失了,變為了簡單的招式,我頓時明白,因我方才沒有掩飾腳步聲,他定然已經發現了我。何況這麼躲在一旁,實在是有些莫名其妙。我壓下了那絲莫名的悸動與不安,慢慢走了出去。
我開口道:“嶽兄追求劍道,用心之誠,令左某深感欽佩。”但我忽然發現維持面上的微笑有一些難,他抬起手隨意拭去了眉梢的露水,白色的袖袍中露出了半截手腕,面上掠過了一絲微微的舒暢與懶意。想來練劍於他著實是生平之愛,只這種赤誠,我卻遠遠不如。我心頭又浮現了那莫名的悸動,但這回我怎麼也挪不開眼,只能眼睜睜得見他隨意一翻腕收起劍,抬手行禮道:“左師兄謬讚。”
左師兄……我忽然才反應過來,我適才的行為未免有窺伺之嫌,只是他既然這般喚我,便是不計較此事的意思了。而我方才,也的確不曾真記住他劍法的一招半式,我心底忽地生出一種複雜至極的感受,對於一個才見過一面之人,你卻竟敢交付這種信任,這般大氣,左冷禪不如你。而你堅韌的求道之心,左冷禪更不如你。但既這般出採的你與我有幸相遇,定是上天的緣分。無論如何,這結交之心,我都不會放棄了。
我還從未有過真正的朋友,因我曾以為我不需要,曾以為那種情感會成為軟肋。而今,卻不知道他能否成為頭一個。
與他商議了今日行程,我又忍不住上下打量起了他。我知道劍客對目光異常敏感,因而不敢將視線在任何一處停留片刻。我難以抑制得想到,若他這般隨意自然的模樣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不知江湖之中,會有多少曾因他的冷淡而望而卻步之人,湊上前來,更不知多少江湖女俠會因此而一見傾心。想到此我心中不由生出了一絲惱意,復又浮現一絲歡喜,他的這一面終究只有我見過,而那些庸脂俗粉怎麼能配得上他。
我心下忽然悚然一驚,我怎麼想到那些去了。男女情愛之事,我向來是秉著置身事外的態度。一來兒女情長會墮人志氣,二來身為習武之人,我不願耗費心思,生出牽掛,影響我的劍道。想來他也是這般的。但這畢竟是私人之事,我既是其友,縱心中理解,又怎麼能以這般的心態去揣度。而若是他有朝一日當真與人結縭,我身為朋友理當賀喜,怎麼會……怎麼會……
我陷入了片刻的茫然,但我畢竟不曾有過任何一個親近之人。或許這種念頭,不過是稀鬆平常的。只是這一閃而逝的獨佔的念頭,終究是掩飾不過我自己的。我忍不住更仔細得悄悄注意起了他,想要了解得更多更深入些。他究竟有何獨特之處,竟在相識的短短一日裡,便能在我心中留下了影子。
在瞧見那行“日月神教,唯尊聖主。千秋萬載,一統江湖”的時候,我就明白,師門傳下的秘密不假。當年正魔之戰緣起的那本魔教鎮教秘籍《葵花寶典》,在被人盜出後,確實有一半被藏匿了起來,另一半輾轉落到了少林寺手中。而如今這處村莊裡藏匿的這半部寶典,想來是被新任教主任我行尋了回去。我心底暗暗一嘆,如今師門交代的任務雖是完成,但武林眼瞧著又要重起風波。幾十年的休養生息,足以讓正魔雙方都重新回覆了實力。
在探查時候,我明著暗著試探了好幾回,他卻沒令我失望。臨走時我忍不住開口,將我下山前佈置的打算透漏一二,對他道:“怕再相見,時日不遠。”
卻見他眉頭微微一皺,我時刻注意著他的神色,自然捕捉到了這細微的變化。他定是將這句話解讀做了其他的意義。只是可嘆,我習慣了虛情假意,從不曾付出過甚麼真實情感,但如今卻是揣著幾分真心想要與他相交。我心下忍不住想,或許你今日不信,但來日方長,總有那麼一日你會信的,左冷禪這麼點自信還是有的。
我回到嵩山後,卻時常回憶起這短暫的幾日相處。想到書籍上記載流傳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