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他的命門在哪裡,對戰時你要想盡辦法找出來,否則,必死無疑。”
一聲聲“必死無疑”,就像把利器在我的心上刺進又刺出。
渾渾噩噩,我脫口而出:“左邊胸口第二根肋骨間。”
“什麼?”藺雲蓋不明所以。
我定定看向蕭晚風,感覺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萬不得以的時候,就刺他左邊胸口第二根肋骨間,那裡……也許是在劫的命門。”而我的名字,就被他刻在那裡。
蕭晚風深深凝視我,然後點點頭,轉身要走。我連忙拉住他,他回頭探尋地望著我,我本想說,能不能不殺在劫。但是我說不出口,說出口就意味著寧可他被在劫殺掉,我只能說:“晚風,你抱抱我吧。”
他笑了笑,一如記憶般那麼迷人的微笑,彷彿瞬間融化了漆黑寒冷的夜,圈手將我抱住,在我耳邊輕聲說:“被擔心,我很快就會回來,我答應你了的。”
穿過蕭晚風的肩膀,我看到在劫迎風站在彼端船頭,如夜魅下的殺神,嗜血殘忍,與我目光相對的瞬間,卻如寒冰炸碎一般,一身的暴虐被一種優柔取代,動著嘴角,無聲地反覆地說著三個字。我想起了那場漭漭白雪,紅梅油紙傘下,那少年柔情似水,也這般無聲地說著,我愛你。
冷月無聲,濤聲滾滾,兩道身影在半空鬼魅般纏鬥,分開,又纏鬥。所有人都神情肅冷,屏息地駐首觀望,只有我低著頭,失神地望著甲板上那木質的漩渦,一圈一圈,像生命的年輪,而我至今仍然無法明白,為什麼在我的生命年輪中,總是一而再再而三,沒有選擇地去接受,那些不願失去的失去。
長樂郡主流淚,喃喃自語:“沒時間了,快要沒時間了……”
“都這個時候了,晚風將還在顧慮悅容的心情,不肯下殺手!”藺雲蓋咬牙憤恨。
我渾身一震,原來蕭晚風察覺到了我的心事……是啊,他一直都是最懂我的。
藺雲蓋大聲喊道:“晚風,別再猶豫了,該做最後一搏了!”
我猛然抬頭,發了瘋似的衝到船頭,哭著大喊:“晚風!晚風!”
兩道纏鬥的人影在半空快速地分開,高高地落到了桅杆的頂端,蕭晚風俯首看了我一眼,再抬頭,眼中已沒有了猶豫。我不敢看在劫,也不能看他,我只能看著我的晚風,喃喃念著:“不要死……不要死……”心裡卻茫然,到底我希望誰不要死?又希望誰活下去?
兩聲怒喝再度響起,;破開了千層浪,已是最後一擊,蕭晚風凌空而起,手中長劍逆著冷月光輝,已經筆直地刺進了在劫的胸口,柳蔭苒失聲尖叫:“不——”長樂郡主和藺雲蓋紛紛面露歡喜。然而下一刻,笑容僵硬在了他們臉上。
只聽砰然一聲,一塊碎裂了的護心鏡從在劫的衣襟裡掉落,他笑了,很冷,很痛,“果然,她把我的命門都告訴了你,只可惜,我死不了,死的人是你!”
赤手握住了蕭晚風的劍鋒,鮮血從在劫的掌心順著劍身源源流淌,他卻絲毫不在意,反手將劍身鏘然折斷,與此同時,另一隻手聚集了內力,用力朝蕭晚風的天靈蓋拍去。蕭晚風借力往後一傾,出手迎面對掌,兩掌相碰的瞬間,只聞在劫怒喝一聲:“破!”蕭晚風便口嘔鮮紅,如一隻巨大的飛鳥般,從半空墜落甲板。
在劫步步緊逼,腰上長劍霍然出鞘,落定下盤,朝蕭晚風的心窩刺去。
此時此刻,藺雲蓋已如石蠟般站著沒了反應,長樂郡主抱頭瘋子似的歇斯底里。
而我回過神的時候,已經擋在了蕭晚風的身前,與在劫面面相對,他看著我,我看著他,我甚至從他黑亮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那張蒼白的臉。
他手中的劍端,停在我眉心一寸前。
我手中的匕首,刺進他命門一寸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