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子授死死盯著眼前的小公主。
他是家族第五子,她同他年紀一樣輕。
嫋娜少女羞,歲月無憂愁。
說是無憂愁,可不同於與生俱來獲得拋頭露面、走南闖北機會的男兒郎,這個年紀上下的女孩子雖然靈動活潑,卻天然地被區別對待。
齊聿白可以科考論政,齊子授可以走南闖北自由經商。在家族子弟們早早進入學堂讀書開智的時候,女孩們被告知讀書不必多不必精,識字的目的在於抬高自身婚嫁籌碼,而非追求知識本身;家族子弟們雲遊名山大川拓寬視野的時候,女孩們成為安樂窩裡圈養起來的羔羊,養到成熟後被家族以婚配的方式賣掉,換取利益。
齊子授在侯府中長大,身邊姊妹無一例外重複著千篇一律的老路。昭懿公主是他見到的第一個與眾不同的女孩子。
她聰明又大膽,開出的誘人籌碼讓身為商人的齊子授無法拒絕。
於是齊子授同她一拍即合。
可她又是個姑娘。
長兄的肺腑之言齊子授並不是沒有聽見,但他自然而然想到了族中的姊妹。
姑娘家是軟弱的,是最容易控制的。
於是齊子授心存僥倖,他自信自己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完全可以控制住這樣軟弱、天真的女孩子。
“可本宮不是什麼嬌滴滴的姑娘。”殷靈棲看穿他的心思,“天真的人是你,齊五公子。”
齊子授表情逐漸僵硬:“長兄已經死了……讓你不快的人已經死了!你還想要什麼……你究竟想要什麼!”
“本宮想要什麼?”殷靈棲抬眸,目光漫不經心掃過侯府正門高懸的匾額,像在審視即將收入囊中的獵物,唇角慢慢綻開甘甜的笑。
齊子授霎時明白了。
昭懿公主的目標根本不止他長兄一人。
她不是為了報復齊聿白,齊聿白根本不被她放在眼中。
公主的圖謀遠超齊子授的想象。
“既想過河拆橋,就不怕在下將公主的野心公之於眾嗎!”
“公之於眾?”殷靈棲歪頭對著他笑,指尖一挑指向不遠處哭天喊地的人群,做出“請”的手勢。
“齊五公子儘可去告本宮的狀,只是我們不妨先猜一猜,若是承恩侯知曉被他寄予厚望、最為得意的長子因你算計而死,五公子以為,承恩侯會先來聲討本宮呢,還是——”
少女的目光透著玩味的笑落在齊子授身上。
“還是先除掉你這個家族奸細,為他的嫡長子報仇呢。”
齊子授遽然出了一身冷汗。
伯父若是知曉真相,必不會放過自己。
他這時才讀懂長兄那雙泛紅的眼睛裡交織著的千萬複雜情緒。
昭懿公主根本不是什麼純善天真的小白花。
與虎謀皮,他日必為虎所噬!
齊子授齒關打顫,盯著少女,半晌說不出隻言片語。
她的心思太可怕了。
“你……我……公主背信棄義、過河拆橋……實在是讓人心寒!齊某從前以為公主有眼界有膽識,不同於那些玩弄權術的佞人,方才願意同公主合作,誰知,公主竟令人如此失望!”
憤怒的青年站在道德制高點指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