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瑞利的話:“誤會”是值得的。
她發覺馬丁開始接受她了,不拒絕她的吻。她十分清楚,自己贏得了第二回合。於是身子湊過來,身體緊貼著,細細如絲般軟語道:“要是心情不好,不急,慢慢來,我們先跳舞好不好?”苔露絲主動提出跳舞,他拒絕不了。瞬間,樂曲響起,先是歡快,跳蕩,漸漸激越,如身臨一個豔陽天,在小河邊的青青草地上,二人輕偎低傍,翩翩起舞,流淌的河水儼然是一架天然鋼琴,彈奏出原始生命的音符……她鬢束高髻,簪纓瑤光,綢飄翼飛。眼前的發影衣光,掩映出丰姿千狀,不能不教他心動神搖。機器人的心理和生理,都是他的研究物件,是所謂“要想知道梨子的味道,就得親口嚐嚐”。他又何嘗不想親自嘗試嘗試呢!更何況國王賞賜這個尤物,是乃天地姻緣,千載一回……音樂驟歇,他依然摟著她曼舞。“歇會兒,別累壞了。”她抱住他不動,溫柔細語,體貼溫存勝過夏菲。她太愛他了,全身心的。
她舌頭舐犢他的雙唇,舌尖輕鬆插入舐他的舌,他心頭觸電般猛然撞擊的一震,腦袋裡“轟”的一炸,宛若晴天霹靂。海濱沉悶已久的空氣,像是醞釀一場風暴,驟然間,陰電與陽電激烈碰撞,天地間裂帛般吐出一條火舌,隨之一聲炸響……一霎那,海空風起雲湧,不時傳來陣陣雷聲,翻騰著,滾翻著,風逐雲,雲追風,旋轉著,旋轉著,海天之間飛旋起一股巨大的水柱,疾速向海濱旅館這邊襲來,夾著雷電,攜著風雨,呼嘯著,呼嘯著,終於嘩嘩傾盆而下……
那是一種超越人世的境界,他從未經歷過,更談不上有過享受,夏菲沒有給過,自然也不可能給他。只有苔露絲,惟有另一類人――智慧機器人,不!是智慧富勒烯人——才有可能創造出這種人世間所不曾有過的超塵脫俗的境界。當他進入她的體內,感覺跟夏菲完全不同,渾然是另一個物質世界,身入其境,難言其妙。人則如夢如幻,似乎人世間一切都不存在,也沒有自我,惟有意識跟著她的感覺走。她興風,他作浪,她從雲,他騰龍,她生電,他化雨……他達到快樂巔峰,她似乎就在巔峰,迎候他,環繞著他,猶如一片樹葉捲入一股旋風之中……當他快要墜落時,她把舌頭伸進他嘴裡,送進幾滴唾液,他不自覺吞進肚子裡,像是吃了一粒人間傳說的“青春丸”,荷爾蒙倍增,激情再度風湧而起,如雲如霧……他再度失去了自我,幻如一隻放飛的風箏,任憑氣流飛昇,飄浮,跌宕,最後衝向藍天,飄飄欲仙……
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
然而,他是人,沒有富勒烯人蘊藏的巨大能量。他終是墜落下來,如毀了一般癱塌了,整個人就要崩潰了……她又把舌頭伸進他嘴裡,他的舌頭本能的吮吸著她的唾液,像一位受重傷快要死的人一樣,無意識地張著口,等待別人往他嘴裡倒進一滴滴救命水。他很快恢復了意識,並不感覺累,只覺得昏昏沉沉的想要睡覺,一會兒便進入甜蜜的夢鄉。
天剛一亮,苔露絲就醒了。與其說天亮,不如說光照度達到某一閾值,她的生命就煥發活力。她不與人同,不存什麼累呀疲勞哇,只要有足夠能量,就像科學家幻想中的一部永動機,不知疲倦,永不歇息。一般情況下,她並不需要睡覺,而且不關燈她也睡不成。昨晚她消耗不少能量,馬丁睡著後,她喝了點水,加了能,補充得足夠了,隨後熄了燈,陪馬丁一塊兒睡,像她見到的夏菲那樣把頭鑽進他的懷裡,享受做他婆姨應該享有的那份甜蜜……她沒有夢,也不知道夢是什麼,只有現實。不管現實如何美好,燦爛輝煌,或是冷酷無情,挫折坎坷,她都一如既往,默默承受;而該享受的幸福,她也會牢牢把握,決不會輕易喪失掉。昨晚,她第一次跟一位地球人做愛,是摩克瑞利指令她必須做的試驗,從來沒有哪個智慧機器人有這麼幸運,她是唯一的一個。關鍵的頭一次,她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