躇、沉痛之色,看了李曄好幾眼,目中滿是擔心、關切、同情,提氣了好幾回,才聲音艱澀地徐徐道:“雲州沙陀戰報。”
李曄見宋嬌這副模樣,心裡不由得咯噔一聲。
霎時間,一股濃烈到化不開的悲傷,像是烈火一樣包圍他全身。這一刻,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都在抽搐,是被從胸腔掏出來的那種抽搐。
他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前世在玄武樓自焚時,上官傾城舉刀衝向叛軍的孤獨蒼涼背影,還有她最後留下的那句話,“吾以吾血,為陛下壯行!”
李曄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竟然發不出聲音來,而眼淚竟然已經不受控制,自顧自淌了滿臉。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再屬於自己,因為他無法遏止手腳劇烈的,打擺子一樣的顫抖。
他就像一個純情少年,失去了心愛少女的愛。
宋嬌第一次對李曄單膝跪拜,悲慟道:“落雁口之戰,狼牙軍疲敝之際,被三十萬契丹大軍包圍襲擊,近七萬將士雖浴血奮戰,仍不能擊敗敵軍。
“鏖戰至黃昏時,雖然殺敵超過十萬,但將士已經十不存一最後突圍而出的狼牙軍將士,僅有不到五千之眾。副將趙念慈,戰死,主將上官傾城,重傷昏迷”
李曄抓住扶手,前傾上身,嘎聲問道:“然後如何?”
宋嬌道:“幸賴上官傾城出戰党項時,沒有讓三萬步軍隨軍,而是早早安排他們往雲州進軍。五千狼牙軍精騎突圍後,被契丹尾隨追殺,直到被步軍在山口接應,這才擊退契丹追擊之敵岐王為救上官傾城,也身負重傷。”
李曄一下子像是岸上的魚,又被丟回了水裡,大口喘息不止。
宋嬌低著頭,嗓音輕顫:“此戰,讓天下至銳狼牙軍精騎,幾乎不復存在。六萬餘將士埋骨荒原,趙念慈屍骨無存殿下,上官傾城,敗了。”
李曄緩緩起身,挪步來到門口,抬頭望向飛簷上的皎月,沉默半響。
良久,他喃喃道:“為破解舉世攻唐的危局,狼牙軍已經拼盡全力。這是漠南之殤,也是大唐之殤。孤,與大唐將士、天下百姓,都不會忘記這一戰!”
說到這,李曄突然回頭,對宋嬌嚴令道:“洩露軍機的朝堂重臣,無論是誰,無論身居何職,跟陛下是何等關係,命你即刻捉拿,敢有反抗者,就地格殺!”
宋嬌豁然起身,“諾!”
李曄大步走出房門,“我去見陛下。”
第二十章 全面戰爭
大戰期間,國中應以穩定為重,朝堂上更不該有大風波,如此才能凝聚人心人力打贏戰爭。即便是有人貪贓枉法,只要稍微能夠忍受,君主都會選擇在大戰結束了再秋後算賬。
然而,李曄還是給青衣衙門下了命令,讓他們配合刑部和大理寺,對朝中跟契丹有所往來的重臣,直接進行逮捕審問——無論他們是主動還是被動,是不是知道跟自己往來的是契丹人。
李曄敢這麼做,依仗無非三點。
其一,叛國之罪,任何時候都不能容忍,哪怕是下重手,有人有微詞,在國戰面前,聲音也不會太大;
其二,李曄培養的官吏,對朝政有絕對掌控力,不擔心無法掌控局面;
其三,有青衣衙門出手,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不管是抓捕還是審問,都會非常迅捷,所謂風波持,續不了多少時日。
當李儼得知,連國丈、後族和他普王府舊人,都有不少人捲入這場風波時,即便是面對李曄,臉色也極為煞白。好幾次出言詢問,能不能對其中某些人網開一面。
李儼是個重感情的人,重感情到分不清輕重,哪怕這些人於國有害,他也無法說服自己對這些人漠然無情。這是他的缺點也是他的優點,若非如此,他只怕是也不會讓李曄把持國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