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出木靈生有很重的心事,這小人參本來身世就悽慘。如果不是方渡收留,她無父無母,無親人宗族,還不知道要在哪裡飄多久。
一片柳葉迎風飄到方渡的掌心,柳葉的背面竟然還有一隻極小的黑色螞蟻。
螞蟻繞著柳葉,彷徨地爬來爬去。方渡屈膝半蹲下來,將它和柳葉一併放在地上。
他一手背在身後,看那小小的螞蟻縮排柳葉的影子裡,就好像,它有了一個遮蔭避雨的家。
“我要去找靈生說說,勸她也早點跟我回山。”
方渡說走就走,不管旁邊的石掌櫃。
石掌櫃都蹲下了,正要折騰好不容易得救的那隻螞蟻。
一聽這話,石掌櫃愣住。
“你風輕雲淡的方先生,什麼時候還會‘勸’別人了?稀奇。”
方渡本來背對著他走,這會兒微微偏頭,笑了。
“石萬,你老了,記性不好。
我對於在意的人事,從來都是,能勸則勸。
生機常在,人不必將自己逼入絕境。”
方渡這話說得豁達,但他也有一半未能說出口的話。
若是勸不住,那便不再勸了。
人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在他看來是絕境,或許對木靈生而言,便是通途。
找到木靈生這件事對於方渡而言並不難,方渡在一處僻靜的林子尋到了他,彼時小人參正在用刀削一根粗樹枝。
樹枝都要比她手腕粗了,她將其中一端削尖,神情認真仔細。
聽到腳步聲,木靈生的耳朵最先動了。透過腳步的快慢判斷來人,她意外而欣喜地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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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你怎麼找到我的?”
方渡微微笑了。
“月溪宗之於我,和無名山是一樣的,我對這裡也很熟悉。你在忙什麼?”
“我在做一個禮物。”
“……我還以為你要做的是一柄武器。”
小人參忍俊不禁,撲哧笑出了聲。
“大概……也能算得上?”
木靈生回了這句,二人忽而默契地安靜下來,只能聽見木屑掉落時唰唰的響聲。
方渡看著她的動作,那樹枝被越削越尖,看起來威懾力十足。
小人參這是要找誰去復仇?
方渡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從何問起,只好又沉默下來。
又過了一刻鐘,木靈生忽而停下動作。
“好了!”
她手臂伸直,樹枝橫在方渡的面前。
方渡臉上緩緩浮現出困惑。
“這是要留給我防身的,還是要找我尋仇的?”
木靈生眼角彎彎。
小人參的眼睛又圓又亮,笑起來眉毛、雙眼和嘴唇都有討喜的弧度。
她又向方渡遞了一遞。
“我都說啦,是禮物,給先生的。”
“給我?”
方渡接過樹枝,上手一摸,就知道這不是什麼有靈氣的古木,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樹枝。
“平白無故,為何送禮?”
“也不是什麼稀罕的玩意兒,想給就給了。再說,先生不也照顧我好些年?我無以為報。”
木靈生不說,但方渡也能明白。
他活的這上百年也不是白活,贈禮,便是臨別。
小人參要走了。
:()宗門有難,延遲飛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