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倉庫裡沒人時,炮筒悄悄對李安民說,除了老海那四人幫一直跟隨宋玉玲,其他人全都是從當地僱來的小混混,無組織無紀律,很好搞定。
李安民糗他:“你還被吊著,先搞定自己吧。”說著塞了他滿嘴麵餅,又把礦泉水灌進去。除了定時定點放出去大小便之外,沒有得到宋玉玲的許可,誰也不能開啟鐵籠,李安民沒辦法,只能把手伸進籠子裡餵飯,他們吃的累,她喂的也累。
葉衛軍說:“小妹,是我不好,讓你遇到這種事。”
一聽到他的聲音,李安民的心就跳得飛快,胸前緊一陣松一陣,也不敢正視他的臉,只悶悶地說:“這不怪你,怪我,我爸也是……想挑明關係說一聲不就行了,還折騰出這麼多事來。”
葉衛軍乾笑了一聲,澀澀的,李安民喂他喝了口水,盯著爛瘡看了好一會兒,疑竇越來越深,她爺爺腿上長有兩塊錢幣大小的座瘡,去年夏天只是輕度感染就發燒了,去醫院掛了三天水才好轉。
就算葉衛軍的抵抗力比老年人強,身體構造總歸一樣,李安民雖然不懂醫,基本常識還是有的,以前不間斷的潰瘍就不提了,在大片面板腐爛化膿的症狀下,這位大哥還能談笑自如,像沒事人似的,用“體質特殊”來解釋不是純屬扯淡嗎?
李安民把礦泉水瓶子放地下,起身跑到窗前朝外窺探,老海那四人又在門前打起了牌,有的人在圍觀他們打牌,有的則聚在門口吹牛打屁,宋玉玲在隔壁休息,那女人連著好幾天沒睡上長覺,這會兒大概是熬不住了。
她觀察了一會兒,又跑回籠子邊上,蹲在葉衛軍身側,輕聲說:“我看他們一時半會兒不會進來,你實話告訴我,你爸是怎麼回事?真是死了以後又活過來的嗎?”
葉衛軍笑得很無奈:“別聽那女人鬼扯,其實沒你想的那麼複雜,姓嚴的基本上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只不過我爸不是逃兵,是僥倖生還,但這事不能說,你知道,那時候很敏感,一旦說了會被當成降敵的特務,他那時受了傷,再加上面板潰爛的症狀,以為自己好不了了,才想在臨死之前再見你母親一面,他會離開肯定不是想逃避責任,他……他應該不知道你媽懷了你……”
李安民愣了半晌,在鬆口氣的同時,心又擰了起來:“你早就知道我是你妹?”
葉衛軍沉默了很久,甩了甩頭:“我真不知道,從來沒聽說過,也可能我們不是……”
李安民抬手示意他停住,說:“行了,兄妹就兄妹吧,照常處就好,反正你是我老哥,我是你小妹,什麼也沒變。”
葉衛軍嘴巴一動,剛說了個“我”,又頓住,輕笑了一聲,嘆著說:“是啊,什麼也沒變,你是我小妹,挺好。”
炮筒把頭用力往鐵籠上一靠,低聲罵了句髒話。
李安民抓起衣服下襬擤了把鼻涕,順便把含在眼眶裡的淚水吸乾,抓住欄杆說:“那我問你,你爸是不是在認識我媽之前就結過婚了……你比我大不少呀。”
葉衛軍沒說話,李安民當他是預設了,臉色更加黯淡,葉衛軍這才說:“他這輩子只愛過一個女人,就是你母親,要不然怎麼會想到要在臨死前見她一面?”
李安民心說你就安慰我吧,反正愛多愛少還不就靠張嘴皮子,結過婚還搞外遇,這愛也未免太廉價了,她本來對葉兵是很有好感,還在心裡替他先預想苦衷,聽葉衛軍親口說出來,感覺就變了,牽完這頭再換那頭的做法,是對兩個女人不負責!
“你爸人在哪裡,還能找到他嗎?”
葉衛軍謹慎地問:“你找他幹什麼?要認親?”
李安民握緊拳頭,兩眼被怒火燒得雪亮:“不,我要打他三拳,一拳為我媽,一拳為你媽,一拳為我自己,你不要攔我,我非要打這三拳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