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得低得又低,不敢再看他。心裡像是有著一團毛線,亂七八糟的扭在一起,怎麼縷也縷不出頭緒。
高孝珩的手正慢慢伸來,一點一點接近我,準確的說實在接近我的下巴。我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腦中卻是空白一片,當他如玉修長的指頭僅與我隔著很短的距離時,頓住了,我看到他的指尖動了動,而後慢慢收了回去。
抬起眼睛,恰好看到他唇角勾出的苦澀笑容,他說:“爾菡,這些年,你過得可好?”
這該是怎麼樣的一種感情呢,當一個人錯把另一個人認作他心中想到的那個人時,他該是承受著怎樣的摧殘呢?
深深地吸了口氣,眼中還是生澀的酸。我告訴自己,這是被他感染了,我是一個多愁善感的小姑娘。
他始終在牽掛著她,那不為人知的脆弱單單隻在她面前流露。這份心意,其實不應該被辜負。可我不是鄭爾菡,雖然心有慼慼,卻也不能代表她回答,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伸出手,越紫砂茶具,探到他面前,可能動作稍大,露出半截手腕。
在他疑惑的視線下,我慢悠悠抓起那顆滾到他面前的紅棗。然後小心翼翼翻出他的手掌,鄭重地將紅棗放進去:“爾菡……是誰呢?”
突然,高孝珩反手握住我的手,緊緊攥住,那枚可憐的紅棗被我們捏在掌心,好生煎熬。
我的人、我的手都不可抑制地顫抖幾下,我用力把手往出抽,可的力道那樣大,像是握住世間珍寶再也不捨得放手,我自然而然地失敗了。
“我……”
他自顧自地說著:“想來是不好的,那時他們都說你已經死了,捎來你貼身的玉鐲給我,當做遺物……在那樣寒冬的冰雪中,若想活下來定然異常艱難。那些艱辛的記憶,你若是忘了,便忘了吧。”
我想打破他幻想,卻又不忍心,可這件事越是拖,越是讓他難以承受。
既然我不是,就不會拖泥帶水的欺騙他,哪怕這一切都是他自己認定了的。我穩住聲音,一字一句道:“可以先鬆開手麼,你……捏得我手腕疼。”
當他鬆手後,我才繼續說:“我過得始終都很好!可你所說的爾菡,我委實不認識。我不是她,以前不是,以後也不會是。”
每說一字,他眼中的神色就絕望一份,可我必須說下去,這件事本來便是是非分明,不可將其混淆。一抹悲涼爬上心頭,我還是說了出來:“逝者已去,請節哀。你一味的執著,讓她何以在九泉之下安心往生呢?”
當絕望四分五裂後,高孝珩臉上的表情只是一片死灰。悲傷的,無望的,死寂的……所有的情緒分崩離析,他的眼底竟然燃起一簇火,如果我沒看錯,那是怒火,還夾雜著百思不得其解。
恐懼襲上心頭,本能地想逃跑,卻沒有他的動作快。高孝珩握住我的左手邊迅速翻開袖口:“爾菡,你既然還活著,為何不願意認我?難道是有苦衷……”
手腕露出,他的話也猛然頓住了。怒氣在剎那湮滅,而後安靜得如同失去生機。
心臟超過負荷地跳動著,我的氣息有些不穩,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是我的手腕——瑩白的,纖細的,不是很漂亮,但我很滿意。
高孝珩拇指過的地方,長了一顆小巧的黑痣。其實不只是左手,右手處也有一顆,兩顆恰好對稱,也算不容易。
一個人身上的胎記和黑痣要長在何處任何人都無法決定,世間萬事,超乎想象者比比皆是,不計其數。可人總是自大實際上確是淺陋不知,以為自己便是蒼天,可以左右一切,扭轉乾坤。
其實,生來病死是不能掌控的,就像那個名喚鄭爾菡的姑娘不在了,可與她有關的回憶總是不停地折磨一個人,這個人不願從回憶中走出,任由自己沉淪。
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