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化驗室前的長椅上,揉著胳膊上腫起的針眼,想象著他來抽血時的模樣。
他胳膊上毛毛那麼長,針眼兒一定看不到。
她想象著自己是大夫,戴著小口罩擎著大針管給他抽血。
換了我,一定狠不下心,下不去手,多疼哦。
她想著想著,忍不住託著腮微笑。
唉,他胳膊上怎麼那麼多毛毛哦。
必勝客的工白打了。
小師姐被安排在後廚,不像他,形象好,一直在前廳。工時安排不同,下班時她再手忙腳亂地換衣服,也頂多看見一個遠遠的黑點。
能身處同一個空間已經足夠了,她不抱怨。
有時她在後廚忙碌,想起近在咫尺只有一牆之隔的他,胸中滿滿的溫馨感……
恍惚間,彷彿已和他居家過了半輩子了。
大學裡再普通的女生也有人追,不是沒有男生向小師姐示好。
偶爾拗不過某個男生,一起去吃了頓飯,她如坐針氈般不安,好像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於是每每中途尿遁。
沒辦法,心裡早就塞滿了,怎麼可能再裝下其他?
時間久了,也就沒人追她了,男生認為她傲,女生疑心她是“拉拉”。
大學裡最後一次被人示好,是在輔導員的辦公室裡。
……都說你不喜歡小男生,那看來是喜歡成熟男性嘍……
微醺的中年男人對她動手動腳,爪子搭在她柔軟的胸上,她奮力推開那張遍佈胡楂的臉,煞白著嘴唇衝出門去。
等停下腳步時,鬼使神差地,已站在男生宿舍樓前。
小師姐仰望著三樓左側那扇窗戶,哽咽著,絞著自己的手指。
她幻想著他幫她出氣,帶著她一起去復仇,結實的拳頭砸飛那張齷齪的臉,又用力地把她攬入懷裡……
其實哪裡用得著他對她這麼好,天大的委屈只要他一個安慰的眼神就夠了……可是他幾乎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那就讓他的身影在窗前出現一次吧,此時此刻能看他一眼,也就沒那麼難受沒那麼委屈了。
她在男生宿舍樓下徘徊良久,溼了的眼眶慢慢風乾,到底沒能看到他。
他那個時候已經換了第三任女朋友,一個比一個靚麗。
偶爾遇到他挽著女友走在校園林蔭路下,手兒甩來甩去,她好生羨慕,卻並不吃醋,她們一個比一個靚麗,配得上他。
唯一一次和舍友紅臉,也是為了他。
女生宿舍最大的集體活動是八卦,八卦的焦點當然少不了他。
一次,舍友們颳著腿毛,繪聲繪色地議論起他如何花心劈腿,現任和前任又是如何浴室口角……
小師姐跳下床鋪,摔了保溫杯:吵什麼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舍友驚訝地捂上嘴——這樣一個少言寡語的人,也會發火?
她當然知道那些緋聞,有些細節她比她們更瞭解,她不恨他花,也不恨緋聞的主角永不可能是自己,這場無名火也不是衝舍友們發的。
那到底是在火什麼?
她說不清,蒙上被子,插上耳機,老歌慢悠悠地響起:
……到哪裡找那麼好的人,配得上我明明白白的青春。
……到哪裡找那麼好的人,陪得起我千山萬水的旅程……
她問自己:傻不傻?……傻就傻吧!
她混混沌沌地睡去,醒來後繼續混混沌沌地犯傻,這條路已經走慣了,看不見盡頭,也沒有出口,除了走只能走。
……
唯一一次冒險,在20歲生日的那天。
她生平第一次買來口紅,笨拙地塗抹。
買來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