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還好嗎。”
噁心。
控制不住的厭惡感、面對女記者時相同的躁動在她的心中翻湧升騰,她咬緊牙關,被捆在輪椅上的手死死地掐緊了皮肉裡,在痛覺傳來時熟悉地,如同觸電般的快|感竄過她的頭頂,她打了個寒戰,緊接著萊克特醫生宛若大提琴般低沉優雅的聲線在她的腦海中響起。
“——將它們交付於我。”
他捏著嘉莉的下巴,呼吸聲均勻地打在她的臉頰上,溫暖的手指摩挲著她的嘴唇。他的聲音很平靜,可是嘉莉覺得他有點失望。
是的,她不能這麼做,因為她將她的一切都交給了漢尼拔·萊克特醫生。這具肉|體,還有皮囊之下的靈魂的所有權都在使者的手上,她沒有資格傷害自己。
所以嘉莉只能鬆開已然掐進皮肉裡的指甲,她努力維持著表面上的冷靜,把幾乎要馬上從撞碎她的肋骨、撐破她的皮肉的情緒統統按下去。
她試探性地抬起眼,發覺蘇的情緒似乎也不平靜,並沒有注意到剛才自己的異常。蘇並沒有回答嘉莉的問題,她只是試圖讓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更加自然一些:“你應該快點好起來。”
嘉莉能從她中聽到真切的關心,這份關心讓她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勒緊一樣陣陣抽痛。蘇和女記者還是……不一樣的。
當然,她也有罪,淫|欲悄無聲息地侵蝕了她的身體,在她的腹腔內種下了罪孽。她無藥可救了,但蘇並不知曉這一切。憤怒自嘉莉的心中褪去後她反而很可憐蘇,自己有使者愛著引導著,可她呢,除了肚子裡的女巫外什麼都沒有。
嘉莉看到蘇在自己的目光之下不安地挪了挪身體:“你知道最近外面……在怎麼討論這件事的嗎?”
“我不知道。”嘉莉搖了搖頭,自從那個鐘錶破碎後,別說外界發生的事情,她連當下幾點都很難從護工嘴裡問出來,“醫生擔心外界的訊息會刺激到我。”
蘇看起來有點猶豫,她的眉頭幾乎都要擰成了一團,她的手從腹部移回至桌邊,半晌之後才下定決心繼續開口:“他們都在傳……傳我才是真正的殺人兇手。是我控制的你,你只是我的替罪羊。”
嘉莉笑出聲來。
她的笑聲在空曠沉悶的審訊室裡格外的突兀,蘇的反應不像是聽到了嘉莉的笑聲,而像是被嘉莉捅了一刀。她驚疑不定地看向嘉莉,而後者坦然地接受了她帶著疑問的審視。
他們當然會這麼說。嘉莉驚訝的同時又不覺得這出乎意料,普通人是不會接受她是個女巫的事實,哪怕這再顯而易見也不會。她曾經為此絕望過,但現在不會了,她現在有萊克特醫生,只要她的使者認可自己犯下的罪行就可以,除了醫生外嘉莉也不需要其他人的承認。
“別擔心。”
嘉莉不自覺地挺直了脊樑——等到她察覺到自己後背的肌肉逐漸拉伸繃緊時,她才意識到這是自畢業舞會之後,嘉莉第一次直起自己的後背。只是一個小小的動作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嘉莉在心底這麼告訴自己,然而她卻遏制不住那種自信感在她的心中激盪。
她知道這種自信並不是源於自己本身,而是源於萊克特醫生。但這並不會妨礙嘉莉反過來溫言安慰蘇:“上帝會還你一個公正,蘇。他給我派來了使者,他會懲罰我的。我清楚我犯下的罪行,我的使者也清楚,你不用——”
“——不。”
蘇用很輕很輕的聲音打斷了嘉莉的話。嘉莉詫異地坐在對面的年輕姑娘站了起來,她微微前傾身體,伸出了手。
除了嘉莉的懷裡不再有母親的屍體,除了她現在不是跪坐在地上而是被綁在了輪椅上,此時此刻的蘇與那天晚上是如此的想象。同樣的表情同樣的眼神,甚至連那隻柔軟的手都同樣地包裹住了自己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