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盲女的事實,可惜了她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憐憫之餘,他轉而注意起眼前的大床。
那是一張極具大氣的床,珍貴紅木,隨處是細緻的木紋刻飾,床腳細節盡是箔金的華麗,四方矗立的木柱可以高高撐起紗幔,他對這張床很是滿意。
「很漂亮的一張床,紅木箔金四柱,充滿古典味道又耐用紮實,即便擺放在現代化的建築空間裡,一點也不覺突兀。」他徑自喃道。
「我知道。」一點也不意外他的存在,維琴薩冷傲的說,輕扯嘴角。
未施脂粉的素雅臉孔,散發著無人能敵的孤傲美麗,不敢想象這張臉孔若是薄施脂粉,會是怎樣的花容月貌、傾國傾城,聶齊桓專注的凝視著她。
等等,他怎麼對這張臉產生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彷佛在哪個夜晚,他曾經看見她精細妝點後的容顏……
他摩挲著下顎,納悶的暗自思忖。
「珊珊,我們進去吧!」知道這男人的目光始終不離自己,維琴薩冷漠的招喚女僕離開。
「是,小姐。」
力芸珊小心翼翼的推轉著輪椅,輪椅上的女子長髮隨風揚起,在那瞬間,隱藏在她耳後的神秘圖騰映入他的視線範圍,他驚訝的上前攔下她,唐突的伸手挑起她的發,試圖確認。
「欸,先生,你這人怎麼這麼沒有禮貌!不要對我家小姐毛手毛腳。」力芸珊愕然的嚷嚷。
維琴薩對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感到震懾與不快,迅速的從他手中撩回自己的發,凝眉低語,「先生,請你謹言慎行。」簡單扼要的話,已把她的不滿表達極致。
聶齊桓鬆開掌心滑溜的髮絲,心中篤定的認定,是她,一年前在鞏老闆新落成的豪宅裡,那個舞姿婀娜的面具舞者。
那一晚,豪宅主人鞏老闆遭到不明人士槍殺,死於自家的宴會里,豪宅頓時成了凶宅,這一年來都沒有接手的人,只能任其荒廢。
是她耳後那似刺青又似胎記的神秘圖騰勾起他的回憶,那晚血腥的狙擊後,她消失了,沒想到一年後會在美國維吉尼亞州境內碰見她,只是,她卻成了這傷了腿又盲了眼的模樣。
又驚又憐的他尾隨著她來到大廳,裡頭的氣氛烽火交戰,燠熱得像火山爆發的現場。
「單老闆,醜話說在前,今天我的損失妳若願意賠償,我們歐家還可以寬宏大量,但是妳這麼囂張,我也不是好惹的,那張床根本就是邪門到了極點。」
單可薇冷眼以對,態度強硬,「呵,歐夫人,傢俱再怎麼邪門還是老話一句,貨物既出概不退還,妳不想要的東西我單可薇也不見得就得收回,妳當現在是玩妳丟我撿的戲碼嗎?我是商人,不是環保署的志工,要我退錢那是不可能,錢我是一毛都不會退還,想上法院就告吧!走前別忘了把妳的床跟媳婦兒一併帶走,東西擱在這兒我是會收租金的。」她說著冷冽的話,嘴邊的笑容依然不減絲毫。
歐夫人氣得直打哆嗦,「咱們走著瞧,我說過這盲眼的媳婦兒我不要了,我家沒那閒錢照顧一個盲女,還有那張邪門床我更是不想要,總之我的損失都會要妳吐出錢來的。」她不甘示弱的宣示。
巴洛克奢華輝煌的大廳裡,兩個女人強硬對峙,誰都不肯退讓,聶齊桓一進大廳稍聽片刻,就大抵明白了一切。
起因於外頭那張邪門的床,害她在婚禮當天發生了車禍,原本擅於跳舞的雙腳受傷不良於行,也讓她失去了視力,現在又即將面臨被夫家惡意遺棄的窘狀。
不堪的遭遇聽來叫人憐憫同情,可是從她鎮定沉潛的面容來看,竟沒有絲毫的恐懼與哀悲。
聶齊桓嗅出一絲弔詭,來自她身上。
若說她堅強過人,也未免太不可思議,一個妙齡女子驟然失去視力,又面臨無依的未來,她不哭也不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