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御醫忙跪下,低頭道:“微臣已經盡力了,但皇后娘娘一點醒轉的跡象都沒有,不過……”
他話頭頓住,似是有所猶豫,金翎微微掉頭,拿眼角瞥了他一眼。“有什麼就說。”
“是,是。回太子殿下,微臣有個師弟,他對於這種病有一些研究,可以讓他進宮來試一試。”林御醫看著太子的背影,靜靜的等待著太子的指示。但是他等了許久,太子都沒再出聲。雖然皇上恕皇后無罪,皇后在名義上還是一國之母,但太子對皇后的恨不會就此消磨,只要他放手不管,讓皇后就此死去,既能報了仇又不算違背皇上的旨意。並且此病可稱得上是絕症,就算他的師弟對此頗有研究,恐也無甚把握。
金翎望著靈柩的方向,目光似穿透了棺木,望向茫茫過往。
紫瓊宮紅牆碧瓦,蕭瑟秋風。一名美麗的素衣女子在瓊花樹下抱著他小小的身子,滿目的落寞神色。“母妃一生的悲哀在於愛錯了你的父皇。世人皆言帝王無情,偏偏你的父皇卻是個痴情人,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女子,再無母妃的容身之地,看著你慢慢的長大,看你娶妻生子,餘願,足矣。”
那時的他,總是安靜的躺在母妃的懷裡,閉上眼睛裝作熟睡的樣子,聽著母妃的幽幽訴說,充當她一生淒涼的見證。只可惜,如此簡單的願望,終究未能達成。
他永遠記得八年前的那一日,母妃中毒後,要他忍辱負重,認皇后為母,而她自己毒發之時故作是被他氣死,只為保他性命無憂。他看著母妃在他面前倒下,口吐鮮血,萬分痛苦的死去,自己卻要站在殺母仇人的身邊,冷眼相望。
只因母妃中毒之後對他說:“翎兒,你別恨父皇,這是母妃的命。母妃是心甘情願為你去死,所以你才更應該好好的活著,才對得起我。你答應我,無論你心裡有多苦,不管你有多少委屈,你都要活著,你答應我,答應我……”
濁日當空,蕭風佛面,他們母子二人在瓊花樹下相擁痛哭,悲心徹骨。那是他有記憶以來唯一的一次流淚,也是他此生最後一次哭泣,自此之後,他只能笑,也只會笑。
他恨父皇和那個女人恨了十八年,可到最後,父皇卻和母妃一樣,選擇為他而死。而他們,都死在了那個女人的手中。
父皇,我到底該說您是有情,還是無情?
母妃,如果讓她繼續活下去,您在天上,一定不能瞑目吧?!
“太子殿下!”林御醫一聲提醒的輕喚,喚回了他飄遠的思緒。金翎回頭看了他一眼,唇邊笑容依舊,卻讓人感受不到絲毫的溫暖,他目光犀利,淡淡的問道:“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林御醫愣了片刻,才明白他的意思,連忙道:“回太子殿下,此事只有微臣一人知曉。微臣的師弟性格孤僻,一向不喜與人結交,因此,世人並不知他善醫道,精通此術,還請太子殿下放寬心!”
金翎淡淡恩了一聲,揮手道:“你先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林御醫出裡宜靈殿,已是一身冷汗,他進宮日久,對於宮廷之術,自然通曉一些。
殿內,金翎轉頭掃了眼常總管和一旁焚燒物品的內監,只見他二人緊低著頭,彷彿對方才的對話一句都不曾聽見般。
金翎唇邊弧度上揚,對著常總管,狀似隨意的問道:“太子妃這幾日情況如何?”
常總管連忙應道:“回太子殿下,太子妃除了頭一日抱著皇后娘娘在雪地裡跪了兩個時辰之外,這幾日也一直跪在皇后娘娘的床前,不說話,不合眼,也不曾進過膳食。整個人就好像……好像痴了一樣。”
金翎一怔,三日來始終無表情的面容終於有了一絲變化,目中閃過心疼之色,唇邊笑容漸退,嘴角染上一抹淒涼。
他緩緩站起身,卻因為身骨虛弱,劇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