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也是國公府家的嫡系次公子,又有當年銜玉而生的大造化在外流傳,可如今竟事事都不如賴瑾。
且如今賴瑾又是翰林清貴,頗得聖上重用,此番聖上欽點他去西北犒賞三軍,其風光得意再不用說。與之相比,寶玉這都十三四歲了,竟然連個童試都未過。這不是明擺著說國公府捧著疼著有大造化的鳳凰蛋還不如一個平民出身的尋常孩子?這叫他們的臉面往哪裡放?
又聯想到賈政和賴尚榮那一輩的對比,賈母總不能叫人說這榮寧二府的主子都不如奴才罷?
因此這一番複雜心思下來,受苦的自然只有寶玉這個可憐見的。
榮府主子們的心氣不平,賴瑾自然無從得知。但賈寶玉生性通透,卻也忖度出了一二分。雖然他心中對於此事不以為然,但也無法扭轉賈母等人的心思。因此也只好生受著。倒是越發討厭這些個八股文章,最後大抵也變成了心裡厭惡,只一進了考場便心煩意亂,什麼都想不起來。三番兩次下來,竟也破罐子破摔了。
這種心態想法在賈政跟前讀書,賈政能看得順眼那就怪了。平日裡自然也是時不時的棍棒加身,賈寶玉先前還杵在書房裡頭生受著,或者等老太太太太們大發慈悲解救他於苦海,後來見大家都不管他了。越性開始自救。這廂一看到賈政要舉板子抄傢伙,寶玉那廂先腳底抹油溜之大吉。那賈政若是趕上來就打一頓,趕不上寶玉就跑到內宅去,左右賈政當著老太太的面兒,總不會演出一班武藝的。而賈母等人倒地疼她,也不捨得讓賈政當著面打人。
時間長了,眾人也都沒了法子。
所以此番賈母問對於賴瑾,也是實在無辦法了。他們娘兩個雖然也有好勝之心,但更是心疼寶玉。那賈政教導兒子除了打罵再也不會別的,如今管教的寶玉見了他越發老鼠見了貓似的。平日裡舉止言談也沒有先前活潑了。婆媳兩個一商量,只等著此番賴瑾登門拿言語哄著賴瑾教導寶玉。畢竟賴瑾和寶玉從小一起長大,那寶玉雖然面上和軟,然則心性執拗,唯有賴瑾和林黛玉的話還肯聽兩句。林黛玉是個女孩兒,這種讀書進學的事情自然不能指著他。況且王夫人從始至終對林黛玉的觀感也不太好。因此這個人是指不上的。
且賴瑾好歹也是中了進士的人,同時和寶玉也最為相熟。由他來教導,想必更能因材施教。
若非如此,賈母和王夫人兩個又豈會連面子也不顧的求到賴瑾身上?
這些都是女人家的委婉心思自不必細說。
且說賴瑾又同賈母並王夫人說了一會子閒話,方才退出榮慶堂。略想了想,便和賈寶玉一通前往黛玉的閨閣。彼時黛玉正在屋裡靠窗做針黹,瞧見賴瑾和寶玉兩個過來,立刻起身笑道:“怎麼這會子來了?”
“多日未見,來瞧瞧林姑娘。”賴瑾細細打量一番林黛玉的神色,方開口笑道:“姑娘氣色越發好了,怎麼身形反而有些消瘦?”
林黛玉聞言,嘆息一聲,徐徐說道:“我這裡上有外祖母悉心照料,下有紫鵑照顧妥當,外頭還有賴總管和賴大娘相幫周旋著,這日子自然是越發坦然舒適。我只是擔憂一件事——自打你去了西北之後,父親那邊也再沒來過信件。我是擔心父親憂心於政事,反倒累壞了自己的身子。”
頓了頓,不免憂心道:“我如今遠在京城,不能盡孝膝下。父親的身體究竟如何了,我也不得而知。本想著每個月有兩封家書傳來,也好叫我瞭解一二。如今家書也斷了,我滿腔擔憂,竟不知如何是好。”
林黛玉這麼一說,賴瑾立刻想到了林如海之死。若按時間推斷,大抵也就是這一兩年的事情。心下微微一沉,遂開口問道:“那姑娘的家書可還能傳的出去?”
林黛玉點頭道:“我這邊託著賴大娘倒是無礙。只是父親那邊,已經有兩三個月沒來信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