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聽到有人提到王仁信,才尋了藉口挨著客人坐下,言語沒聽三句,舞蹈便收了場,人家也慢悠悠溜達到別處去了。
視線一路追隨,奈何人群密集,片刻就失去目標,我有些頹然地拄在桌子上,長吁短嘆輪番轟炸。
一次又一次受著從希望到失望轉變的打擊,這感覺讓人異常無奈,如果從一開始便無望,那也就不用承受希望落空的心理折磨了。可若是一開始就是無望,沒有希望支撐的前行,恐怕沒有幾個人可以受得了不瘋掉吧。
沒有人可以在蒼白的無望中完好生存,雖然事事反覆無常,但也正是因為存在著這些巨大的落差,人才不至於徹底崩潰了。
這種輪迴,沒有人可以稱之為一樁壞事吧……
腳下蜿蜒曲折的清水上浮著幾盞竹筒做成的杯子,清冽的酒香就在膝邊淺淺縈繞。我不禁翻了個白眼,當真是一群斯文敗類,曲水流觴的風雅事都學得有模有樣,奈何人家書聖等人是飲酒賦詩,而身邊的這些人則是聽曲看舞,堪堪只是附庸風雅,不……應該是庸俗至極。
不知何時,對坐多出一位陌生客人——一襲青衫的男子。他手中端著酒杯,胸前的衣襟半敞,露出大片光潔的面板。我忍了片刻還是沒忍住又翻了個白眼,一看就知道此人非良家婦男,秉著一副風流的模樣出來拈花惹草。不過可惜了,這裡不是青樓,自然沒有大把大把的姑娘乖順貼去與他溫存。
雖然歌舞坊與青樓類似,都做著貌美姑娘的生意,然叫法不同自然就有規矩不同:其一,歌舞坊開門迎客,男女不限;其二,歌舞坊不做女色交易,所有賣藝的姑娘均不賣身;其三,歌舞坊有輪流休假。這些文明且豐厚的條件,正是打動我到此說書的主要原因。
扯了扯麵紗邊沿在臉頸下繞了兩圈,以免被人看去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賺錢歸賺錢,我還要過正常的生活,可不想拋頭露面被人認出,一把揪住娶我做小。這樣的例子不是沒有,流落在歌舞坊賺錢的姑娘自然沒什麼強硬的後臺,婚嫁不由己,實屬自然。
做完這番動作,我正打算離開,突然覺得自己被人注視了,灼灼的視線看過來,讓我的心沒由來慌了慌。
不經意轉頭,恰好對上一雙眼睛,視線滑到他青色的衣衫上,我才反應過來,注視我的人正是那位半露胸膛的騷包男。
我回瞪幾眼,他立刻斂起方才那般露骨的神情,眸中突然帶上些許訝然和不解,片刻之後就化成一個坦蕩的笑容。登時,我便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此地不宜久留,於是拽起裙角,趕忙躲開。
人一急總是容易出差錯。沒想到匆忙之間我竟踢翻了地上空置的竹杯。不知是哪個客人飲完酒丟在這裡的,竹杯順力滾向平坦石板路面上,還沒來得及穩住就被附近的人踩了。
我嚇得趕緊一縮脖子,只聽“撲通”一聲,一個喝得有點多的男子摔在了地上。輕輕撥出口氣,倒下一個,還好還好。
哪知這一人摔倒便如多米諾骨牌似的引發天翻地覆的變化,稀里嘩啦一大片混亂中,也不知道出了多大的亂子,我躲在人群裡不敢睜眼,生怕有人出來抓著我的袖子讓我負責。
側頭尋了個縫隙,睜開一隻眼睛偷偷看去,只見地上已經匍匐了六七個喝多的男子,歌舞坊的男丁和姑娘正在奮力安撫。
好吧,我承認自己是膽小鬼,絕不可能像某些勇敢的姑娘大義凜然站出去認錯,要知道這個時候站出去不死的很慘才怪。賠錢不說,搭上我的安危那課就糟了,有句話說得好,身在外麻煩惹得越少越好。
於是腳底抹油正打算溜走,可天公偏偏不作美,不知前面的人是誰,腿彎一擰,整個人就趴到地上。酒氣燻來間,我尚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便被人拽了一把推開,徑直跌向一邊的桌角!
這一撞還真是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