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煥回了後衙,飯也顧不得吃,先去了許適容的院子,迎面碰見了小雀。小雀讚道:“大人今日公堂之上為民除害,當真是大快人心!”
楊煥心中得意,面上雖淡淡嗯了一聲,只一邊走著,嘴裡已是一邊哼起了從前不知道哪裡聽來的豔曲小調:“帶雨拖雲,顛龍倒鳳,傍晚臨晨,有美丫頭,席兒相親,枕兒相襯……”
十七章
楊煥一路哼唱著入了內院,剛繞過那道花牆,便見嬌娘正站在院落裡的那從枝條繁茂的紫丁香旁,和青玉小蝶趁了暮色餘暉在用竹竿搭著個方架子,便閉了口,咳嗽了一聲。
青玉和小蝶見是楊煥過來,放下了手上的東西,急忙便退了下去。許適容回頭看了眼楊煥,自己便到那塊用中間的凹處貯了雨水的湖石邊去洗手。
“搭這架子做什麼,”楊煥到了她身邊,笑嘻嘻道,“沒得把手都磨粗了。”
許適容洗好了手,一邊甩了下水滴,一邊道:“她幾個說要搭個架子將那株葡萄引上去,左右無事,便幫著扶下。”
楊煥一時結舌。原本想著自己今日如此露了回臉,方才回來,那小雀既是有所耳聞了在誇讚,這嬌娘想必亦是知道的。就算不讚幾句,好歹總要問聲。此時見她不但絲毫沒有提及,反倒自顧在弄什麼葡萄架子,神色也是淡淡的和平日看起來並無差異,心中便不快了起來,又幹咳了聲,正色道:“今日那徐大虎果然招供了。不止這個,還另牽出了無數樁的惡事。這回小爺我當真是要為民除害了。”
許適容聽他說話聲音高亢,抬頭瞧了一眼,見一本正經的樣子,突覺好笑,嘴唇微微彎了下道:“小公爺今日公堂之上棒打惡霸,果然是威風透了,前後三百年只怕都無人能及。只除害這話如今就說,只怕還為時過早。”
楊煥見她面上竟是露出了絲笑意,雖則淡,總歸是這數月來第一次見著,一下竟是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又聽她那話裡,起先也是在誇讚自己的意思,雖後面有些不中聽,只自己也是跳了過去當沒聽見,得意洋洋道:“這廝罪狀,便是有十個頭也不夠殺的,還怕他從我手裡逃了去?”
許適容哼了一聲道:“若換成是你,你爹會眼睜睜看著你被砍頭落地?”
“好好地又扯上我做什麼?小爺我又怎會和他一樣?”
楊煥有些惱怒,只那說話聲卻是有些低,想是底氣不足。
許適容睨他一眼,見他一臉不服之色,終是搖了下頭道:“行,行,算我說錯話了。小公爺你素來品行端正,堪稱京中官家子弟的楷模,如此總該滿意了吧?”
楊煥面上一熱,好在此時天色已黑,也無人看見他臉色究竟如何。
“你一個七品縣令,哪裡能定他生死。不過是遞上案宗上報而已。他家也非泛泛之輩,若是活動一二,結果如何,現在還委實難料。”許適容一邊說著,一邊已是轉身朝屋裡去了,又道:“你得罪了這地頭蛇倒是無妨,因了你家後臺的面上,他明裡也不敢怎樣。今日你自己是痛快淋漓,又得了個好名聲,只往後那些被你攛掇了出來指認他罪狀的平頭百姓只怕就要遭殃了。他們是指著你能扳倒這徐大虎才大了膽子出來的。若是出了事,可沒你那麼好命,有個爹能護著。”
楊煥緊走幾步跟在她後面,聽她口氣似是在輕看自己,又有幾分責怪他行事魯莽的意思,心中惱怒,遂發狠道:“打都打了,還能收回去?你瞧著吧,還有兩日堂審,小爺我要是叫他能直著出了這縣府大牢,小霸王的名號就算白叫了!”
許適容聽他如此發狠,似是要將徐大虎斷送在青門縣大牢裡的意思,自己心中反覆猶豫了一個下午的念頭又都起來了。按了她從前的理想和所受的教育,未經司法程式便剝奪了他人性命,縱使那人罪該萬死,於法也是相悖。如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