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付湊數了。
但是臨到頭來要她真這麼做,她卻又有點兒心理障礙。
因為楚玉記得的詩,多半是極喜歡的,連帶著也會對詩人本人有尊敬之意,就這樣拿走他們的才華結晶,她有些過意不去。
第二條路瞎掰,便是楚玉自己胡謅出幾句詩來,這一條更是萬萬行不通,且不說文辭綺麗這方面她不達標,光想到那些平仄用韻,就讓人腦袋一團漿糊。
第三種辦法比前兩種更無恥,就是她死皮賴臉的往地上一躺,假裝自己犯病了,頭腦昏昏沉沉的,便能逃過此劫,可先不說這麼做丟不丟面子,倘若她實施了,只怕會被立即送下山去。
楚玉面上神情凝重,一動不動的握著酒觴,心中還在天人交戰,忽然感覺垂下那隻手的袖子被人拉了一下,扭頭一看卻是流桑,流桑低著頭,小小聲的提醒:“公……”話才出口他就想起楚玉方才對他們的介紹,連忙改口:“子楚堂哥,大家都在等著你呢。”
他一隻手扯著楚玉的袖子,另一隻手卻靈巧的鑽入袖子下,指尖在楚玉手背上慢慢的寫了幾筆,楚玉仔細辨認,認出那是一個“止”字。
止?容止?
想到容止,楚玉驀地想起容止的建議——桓遠。她竟然差點把這個人給忘記了!
於是第四條路在眼前霍然呈現:槍手。
從某種意義上說,第四種辦法的無恥程度不下於前三種,但是在眼前,對於楚玉來說,似乎確實是極好的辦法。
楚玉露出微笑,朝裴述所在方向舉杯:“我現在做不出詩來,可否請同行的堂兄喻子遠代我接下這考題?”
裴述還未答話,楚玉便聽見旁邊傳來帶著笑意的聲音:“這自然無妨,只不過他既然是代你接下,那麼詩要做兩首,酒要喝兩杯。”
聞聲偏頭,卻見說話的人是王意之,他拿著酒壺自斟自飲,一雙眼睛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望著楚玉。
既然王意之搶先這麼說了,裴述也不好提出異議,便順勢點頭:“如此正好。”
楚玉皺一下眉,隨即很快笑著道:“作詩交給我堂兄,喝酒留給我便好。”倒不是她小氣,只是怕桓遠喝醉了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出來。
桓遠聞言面色微變,正要說些什麼,忽然見楚玉靠近他,耳邊傳來很輕的聲音:“這是為了你自己而作的詩。”
聲音細微得好像一線若即若離的絲,可是桓遠聽了,手指卻不由得輕輕顫抖起來。楚玉這麼說,也是出門前容止特別所交代的,他早就料到桓遠有可能會拒絕,因此教給她這麼一句話,笑言只要說出這句話,桓遠的詩就多半能出來了。
楚玉不過是依言而行,但桓遠卻心中激盪,他想起兩年前被帶入公主府時,見到那個傲慢的女子,以近乎調笑的輕蔑口氣,讓他“做兩首詩來玩玩”。
他自然是拒絕,從那以後足足兩年,再也不曾寫出半句片語詩文來。
可是此時楚玉卻對他這麼說。
為了他而作?
什麼笑話?
雖然在心裡嘲弄著,可是桓遠的情緒卻無法那麼快的平復,今日的片刻自由已經動搖了他的心神,兩年的壓抑已經將他逼到了某種極限,楚玉稍一觸碰,便好似決堤一般洶湧噴薄而出。
打鐵要趁熱,看出他有所動搖,楚玉笑眯眯的讓人送上紙筆桌案,擺在桓遠面前。
桓遠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才握住筆,宛如岩石乍裂,泉水湧動,心頭錦緞一般的詩句便源源不斷的流出來。
再也不能閉鎖。
桓遠正奮筆疾書時,在角落裡站著的越捷飛,卻已經無聊得快要蹲在地上數螞蟻了:來了這麼久,沒看到發生什麼意外,公主竟然認認真真的參加起什麼詩會來了……難道真的是轉性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