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帝……”有人喃喃道,“他來幹什麼……”
沈榕遠遠看見沈夢沉終於入殿,微微一笑,那笑意裡,幾分自得,幾分悽傷。
眼前之人,世間絕慧。善於從不可能中博出可能。以一己之身,先奪冀北,建大慶之國,再以帝王之身親涉險地,連大燕皇權,也敢染指。
或者,他的最終目的,從來都是這個,隔空攝物,空手套狼,一個巨大的彎子繞出去,繞回來的時候,居然逼近了大燕皇位。
沈榕從傳國璽下,抽出了第二份“遺旨”。
“先莊宗皇帝遺脈,帝后嫡子,”她一指沈夢沉,“在這裡。”
百官譁然,這下連納蘭君讓都驚得後退了一步。
沈夢沉竟然是納蘭弘慶和沈皇后的兒子?
“我大燕多年舊例。多胎者不祥。”沈榕有點哀傷地撫住了腹部,彷彿那裡還有一個生命,卻在沈夢沉的目光逼視下,立即放開了手,“當初,哀家懷胎十月,一朝分娩,降生的原是……雙生子……”
“天啊……”朝臣再也忍不住驚呼,大燕皇族的規矩誰都知道,雙生子不祥,這還是九蒙高原時傳下來的傳說,雙生子中,必有一人鬼魅所附,生之不祥。所以一般都在發現雙生胎後,由高原神師用一種特殊的辦法,致死一個。不想沈皇后當年,竟然生的是雙胎?
“大燕皇族的規矩,諸卿也知道。”沈榕悽然一笑,“雙生不祥,哀家怎敢讓這樣的情形攪亂宮廷,無奈之下,將幼子託付沈家寄養,便是夢沉。”
她說得含糊堂皇,眾人心知肚明,當初沈皇后和姚德妃鬥得正厲害,莊宗皇帝寵愛德妃,一直想將她扶為皇貴妃乃至取代皇后,正在此時皇后懷孕,生下皇子,才鞏固了後位。如果當時傳出是雙生子,姚家必得趁機進讒,觸怒皇帝,沈皇后丟了後位也是可能的,因此她才舍了這個多出來的孩子。
一些大臣原本一直不明白,太皇太后為什麼突然要推翻自己唯一的親孫兒,此刻終於明白緣由——和孫子比起來,兒子才是血緣更近的親人。何況這個孫兒,一直對她不親。
得了提醒,再去看沈夢沉的風神氣質,眉眼神情,才發覺果真和沈皇后十分相似,甚至隱隱能找到幾分莊宗皇帝的影子。回頭再一想,當初怎麼都想不通沈夢沉為什麼不顧沈家公然反出大燕,如今也得了解釋——人家原本就不姓沈嘛。
沈皇后拍拍手掌,進來幾個婆子太醫,說是當年沈皇后宮中老人,給皇后接生的人,翻出一列舊證,證明沈夢沉確實是皇帝骨血。眾臣都無可不可地聽著。說實話,過了這麼多年,能提出什麼有力證據?誰相信當初沈皇后送走幼子,還會留著證人給自己留下把柄?現在沈皇后要“找出”這些證人,實在容易得很,隨便弄幾個人,上下嘴皮子一翻便是了。
“我兒夢沉。”沈榕見百官沉默,也並不多說,揮手示意證人下去,“先莊宗皇帝嫡系骨血,先帝同胎所生的親兄弟,論起血緣之近,身份之尊,當今之世,再無人比他更配承繼大位。何況,”她一指燕京之北,“夢沉已經和哀家商量過,一旦登基,他便是大燕之主,再無割地自立的道理,將立即取消大慶國號,冀北青陽重歸大燕,大燕疆域,再得一統!”
群臣眼睛一亮——不費吹灰之力,重得冀北青陽,大燕重歸一統!
歷來開土闢疆是帝王將相最大功勳,同樣,失地割讓也是帝王將相最大恥辱,大慶被沈夢沉空手套白狼,生生從大燕脫離,導致燕土不全,是群臣心中最痛,也是他們對沈夢沉耿耿於懷的最大原因,如果不是因為一個要報仇的納蘭述在那裡,依群臣的意思,更想先武力奪取摧毀的,是大慶才對。
此刻忽然這個難題,輕輕鬆鬆就得到了解決,眼看大燕便可以迴歸一統,冀北迴歸後,也就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