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年不認為今兒晚上她的“心理創傷”是一兩個月就能恢復得了的。
鬼知道顧宸北到底在想什麼!
上輩子他們是對手,這輩子是上下級;勉強算得上故交;所謂的“夫妻”,也不過是個掩人耳目互相利用的名頭罷了。
陸霜年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摸不透顧宸北的心思讓她莫名地生出一種挫敗感。看來今後還應該加倍小心才是。她不知道顧宸北到底知道什麼,也不清楚顧宸北今天的舉動到底是不是某種“別出心裁”的試探。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樣的“意料之外”幾乎讓自己在那麼一刻,方寸大亂。
以欺騙為職業的人,總要扛著巨大的壓力。如果有一天,她扛不住了,那便是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女人慢悠悠地在心中計較著,手卻已經揚起來。她叫住一輛人力車。
氣喘吁吁的車伕停下來問她:“這位……”他本要說“小姐”的,卻不想瞧見了女人身上筆挺的軍裝,於是把可能闖禍的稱呼嚥了回去。
陸霜年表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徑直上了車:“陸軍總部。”
第一師師部。
小樓上的燈基本上都滅了。第一師剛剛從前線調回來沒幾天,顧宸北也有意休整,師部的人都難得放鬆,到了晚上便紛紛回去休息了。
黑色轎車在院子裡停穩。顧宸北沒急著下車,他熄了前頭的大燈,在黑暗裡坐了一會兒。
他向來冷靜自持,有人說第一師的那位年輕師長大約是一部人形機器,連心臟都是金屬製造。顧宸北甚至挺認可這個比喻。上戰場的人,感情太充沛了不是什麼好事。
——可知道今天,他才知道“衝動”為何物。
他只是覺得那個女人很漂亮,很漂亮。漂亮得讓他滿心都是據為己有的念頭。連她臉上還泛著血腥氣的,帶著戰場險惡的傷痕,也讓人心旌動搖。明明知道她有多危險啊,可還是情不自禁。
這感覺讓顧宸北感到深深的不詳。
那些個因為感情而愚蠢的人最後都不免被愛恨燒灼殆盡,反倒歸於平靜。而他這樣的人,心裡頭那閘口一開,恐怕就再難平湖無波。
而眼下時事艱難,他哪裡有那個資格。
那個女人,簡直是個禍患!
顧宸北一拳砸在方向盤上,喇叭發出一聲尖銳的響。陸霜年黑漆漆的眼睛卻又從腦海裡浮現出來,清清楚楚,帶著狡黠的笑意。
男人咬了咬牙,終於無奈地放下了攥緊的手。白色的手套已經一片褶皺。他的臉上掠過一絲困惑。
趙志輝還沒走。他正在辦公室裡收拾著檔案,卻聽見有人上樓的聲音。隨後師長辦公室的燈被“啪”地開啟。
“師長?!”
顧宸北從桌子後面抬起頭來,看了在辦公室門口探頭探腦的趙志輝一眼。
上尉乾笑了一聲,“您……您還沒走呢。”
顧宸北淡淡道:“進來說話。”他看著走進來的副官。趙志輝從顧宸北剛剛軍校畢業就跟著他了這些年南征北戰,已算是顧宸北的心腹。
“正好,有件事情要你去辦。”
趙志輝一個立正,“師長您吩咐。”
顧宸北道:“找兩個得力的,去秋山路附近盯著。”
趙志輝一愣,忙道:“是。”他小心翼翼地看了顧宸北一眼,又問道:“目標是……”
顧宸北聲線平直,“陸霜年。”他看著趙志輝忙著將臉上的驚訝掩藏起來,淡淡道:“注意陸參謀家的情況,她每天的進出都要記錄。但不要跟蹤。讓監視的人直接向你報告。”
趙志輝嚴肅了表情:“明白!”
顧宸北擺了擺手:“你去吧。”
趙志輝一邊暗自奇怪,一邊離開了顧宸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