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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然邁著鴿子碎步朝劊子手走去,鄙夷他軟弱無能的躊躇。

隨後,十二月二十九日,阿吉去看老朋友薩馬德·邁阿·伊克巴爾。對他來說,薩馬德不僅是非同尋常的密友,還是交往時間最長的老朋友——一位曾經與阿吉並肩作戰的孟加拉穆斯林,他讓阿吉想起那場戰爭。有些人一想到那場戰爭就會想起肥肥的火腿,想起在腿上畫絲襪之類的往事,但阿吉想到的是槍炮和打牌,還有味道很衝的外國白酒。

“阿吉,我的好朋友,”薩馬德溫和而親切地說,“你一定要忘記這些有關老婆的煩心事,過一過新生活,那才是你需要的。好了,這些說得夠多了:我跟你五先令,再另加五先令。”

他們坐在最近常去的地方——奧康奈爾檯球房,用三隻手玩著撲克牌:阿吉的兩隻和薩馬德的一隻——薩馬德的右手是斷的,呈灰白色,不能動彈,血管已經堵塞。這地方半是咖啡館半是賭窩,由一家伊拉克人經營,這一家子的很多成員都有面板病。

“你看我:和阿薩娜結了婚,我精神都好起來了,你明白嗎?她讓我看到了希望。她是那麼年輕,那麼生氣勃勃——就像新鮮空氣。你向我討主意?我就是這話。不要過以前那種日子——那種日子不正常,阿吉寶德。對你沒好處。什麼好處也沒有。”薩馬德同情地望著阿吉,他對阿吉懷著非常親切的感情。兩人在戰時結下的友誼曾因分處兩個大陸而中斷了三十年,但是,一九七三年春天,已人到中年的薩馬德,卻帶著小巧玲瓏、面如滿月、年僅二十歲的新娘,到英國來尋找新生活。在這個小島上,薩馬德只認識阿吉,念於舊情,他找到阿吉,搬到倫敦,跟阿吉住在同一個地區。友誼又在兩人之間重新點燃了,發展緩慢卻很穩固。

阿吉·瓊斯的奇特再婚(5)

“你打起牌來像個基佬。”薩馬德說,並排放下兩張決勝的皇后。他優雅地用左手拇指輕輕彈出這兩張牌,讓牌呈扇形散落在桌上。

“我老了,”阿吉說著,一把擲下手上的牌,“我老了。現在還有誰會要我呢?第一次找物件就夠難的了。”

“胡說,阿吉寶德,你還沒碰上合適的呢。這個奧菲莉婭,阿吉,她不合適。從你跟我說的情況來看,她甚至都不屬於這個時代——” 他說的是奧菲莉婭的瘋病,有一半時間,她以為自己是十五世紀著名的藝術愛好者柯西莫·美第奇的女僕。“她生不逢時!她根本不屬於這個時代!也許可以說不屬於這個世紀。現代生活出其不意地把她抓住了,她就發瘋了,完了。你呢?你就像在衣帽間裡拿錯了衣服那樣選錯了生活,拿錯了就要送回去。另外,她也沒給你生個一男半女……生活中沒有孩子,阿吉,那還有什麼活頭?可是還有第二次機會;哎,對呀,生活中還有第二次機會。聽我的,我懂。你,”他用那隻殘疾的手很快耙進一個十便士硬幣,接著說,“根本就不該和她結婚。”

該死的馬後炮,阿吉心想,馬後炮總是百分之百正確。

終於,這次討論結束兩天後,在新年的清晨,痛苦達到了鑽心的程度,阿吉不再揪住薩馬德的建議不放了。他決定摧毀自己的肉體,剝奪自己的生命,把自己從那條無數次轉錯了彎的人生之路上解放出來,讓自己迴歸曠野,最終完全消失,就像麵包屑讓鴿子伴著咕咕聲吞光一樣。

一氧化碳逐漸在車裡瀰漫開來,阿吉免不了回顧迄今為止的生活。這段閃回很短,既無光彩也無娛樂價值,就和女王致辭差不多。乏味的童年、不幸的婚姻、沒前途的工作——那三個傳統情節都迅速而無聲地飛逝而過,沒有對話,感覺與在生命中真實發生時幾乎完全相同。阿吉不太相信命運,但在回顧時,他覺得生活好像確實是在冥冥之中註定了的,就像公司發的聖誕禮物——很早就發了,人人都一樣。

回顧中有戰爭,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