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的哭聲從身邊傳來,抱腿縮在一邊的女孩不會不知道現在已經脫險了,但也許是後怕,也許是屈辱,她還是哭個不停,細弱的哭聲在空中飄飄渺渺,遠遠聽上去很像是招魂的女鬼。不過周冬沒有嫌棄也沒有害怕,這個女孩總讓他想起自己跳樓自殺的妹妹,心中既同情又憐惜。
只是妹妹已經死了,這孩子還活著。
她是不幸的,又是幸運的。
周冬看看坐在一邊的容遠,他完全沒有上前去安慰的打算,看樣子就算她哭到脫水也不會管。周冬只好讓手銬掛在水管上,半蹲下來柔聲勸道:“別哭了,沒事的,什麼事都沒發生,誰也不能傷害你了,別害怕。”
……
晨曦的微光總是帶著一點藍,遠處的天空露出魚肚白,早早開始營業的攤點傳來濃郁的包子和油條的香味,清潔工拿著大掃帚,唰、唰一下一下極有韻律地掃著街面。
南壺治安局的大門外靜悄悄的,偶爾有交接班的警察在進出。值班室裡有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兒,正開啟收音機聽秦腔,咿咿呀呀的腔調透著一股子悲切。
王文忠已經觀察了半個小時,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他觀察的位置是治安局斜對面商業大樓的樓道視窗,雖然狹小,卻能把治安局的大部分景色盡收眼底。
南湖區因為一向治安良好,所以治安局裡並沒有緊迫感,反而透著一種懶散的味道。對此王文忠並不奇怪,因為這局裡大多數人都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他們的秘密接應地點,知道的,除了局長以外就只有安排在治安局拘留所大樓中的自己人。
拘留所二樓一扇窗戶的窗簾被掀開了點,有人從裡面觀察著外面的情況。透過玻璃,王文忠可以看到那是自己的一個同伴,他的神情雖緊張,卻並沒有被人控制或被收買的神色,眼底有些倦意,大概是熬了一個晚上。
——沒有異常。
王文忠做出判斷,心裡輕鬆了一點,卻也有些疑惑——難道對方的情報並不完整?還是預判有誤?
不管怎麼說,只要能把容遠送進那棟防守堅實的堡壘,安全問題就不需要再擔心了。把他一個人和逃犯及現行犯放在一起,王文忠也並不完全放心。他順著安全通道快速地跑到十一樓,然後開啟窗戶縱身一躍,輕鬆地跳到對面樓的樓頂上——a市因為建築用地極為緊張,所有建築物之間的距離也非常有限,樓與樓的間距有時窄得感覺只有巴掌大。
王文忠或攀或躍,同時還要注意著別被路人和樓中的住戶看到自己,幾分鐘就輕鬆穿過了十幾棟樓房頂,忽然目光一利,整個人陡然消失了。
細一看,原來他消失的地方有一條兩棟樓間的狹窄通道。馬路上忽然有十多個原本正在看報紙、走路、逛街、買早點、乞討……的人撒腿狂奔,還不到一分鐘就從窄道的兩側衝了進去。跑到中間,卻看不到王文忠的人影,雙方面面相覷。忽然有人渾身一激靈,抬頭便看到王文忠如同捕食的夜梟一般猛地撲下來!
……
——原來如此,沒有埋伏在接應點,反而埋伏在觀察點附近。因為他們料到我們會懷疑接應點是否安全,在前往之前一定會做出確認,由此做出了佈置。
容遠心中暗忖。此時天光大亮,透過衛星和監視器,王文忠那邊的戰況他盡收眼底。
在他不遠處,裹著男式外套的女孩戰戰兢兢地看著他,取下自己頭上的髮卡偷偷摸摸地遞給周冬。已經跟女孩互相理解達成同盟的周冬特別小心地把髮卡一端插進鎖孔,全部的感知彷彿都放在這個黑色鐵製飾品的尖端,輕柔地觸碰著裡面的鎖芯彈子,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他用眼角的餘光看著容遠,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睡著了。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叮鈴哐啷”試半天,他只有一次機會,成功的話還有希望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