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的一雙同樣的紅繡鞋。潘金蓮看了一回,說道:“這鞋不是我的鞋。奴才,快與我跪著去”,春梅拿一塊大石頭頂在她頭上。從以上情節中,我們可以看出:第一,秋菊地位最低下,生活最悲慘。鞋本來不是她弄丟的,可是潘金蓮主僕二人一口咬定是她,而且不容分說,對她濫施淫威,罵她、唾她、“押”著她、打她,讓她頂著石頭跪著。書中多處描寫秋菊挨耳光、挨板子、挨鞭子、挨指甲掐、頂石頭下跪,被打得“皮開肉綻”、“臉被掐得稀爛”、“殺豬也似叫”。這哪裡是人的生活,簡直連牛馬也不如!第二,秋菊不像其他丫頭那樣精靈機敏,她不會獻媚取寵,不會說話,不會看主子臉色行事,是個憨直蠢拙的姑娘。在丟鞋風波中,她堅持說潘金蓮從花園回屋沒有穿鞋,使潘金蓮十分難堪;在找到丟失的一隻鞋後她問:“怎麼跑出孃的三隻鞋來?”更惹得潘金蓮大怒,說秋菊有意罵她是“三隻腳的蟾”。特別是秋菊竟把潘金
燒的皮脫肉化,香噴噴五味俱全。《金瓶梅全圖·二百八十三》(曹涵美畫)
蓮恨之入骨的宋惠蓮的鞋說成“孃的鞋”,更使潘金蓮大為光火。這都表明秋菊的“濁蠢,不任事體”。她天真幼稚,不懂得事情的複雜和人事關係的微妙難測。她發現潘金蓮與陳敬濟私通後,告訴小玉,而不知道小玉和春梅好,春梅又和潘金蓮一條藤,結果遭到一頓毒打。更有甚者,她第二次發現潘陳私通後又告訴小玉,蠢笨懵懂一至於此!第三,她倔強執著,敢於直言,敢於抗爭,鍥而不捨。在兇悍蠻橫的潘金蓮面前敢於直言抗爭,雖然屢遭毒打也決不屈服。這種倔強執著的性格在告發潘金蓮與陳敬濟私通上表現得尤為突出。她接連幾次告發都沒有成功,自己吃了皮肉之苦,又陷於極端的孤立。她兩面不是人:潘金蓮恨她,吳月娘誤解她,罵她是“賊葬弄主子的奴才”,同為婢女的春梅和小玉甘心為虎作倀,站在潘金蓮一邊。可是秋菊不服氣,她不能容忍潘金蓮“暗裡養女婿”卻在人前“假撇清”裝正人君子,她要扯掉她的畫皮。她也不相信潘金蓮的醜行會永遠掩蓋下去。最後的一次揭發終於讓吳月娘看到了潘金蓮和陳敬濟私通的真憑實據。這也成了潘金蓮被賣出西門家的直接原因。秋菊的反抗是自發的,她對自己地位和命運的意識是朦朧的。儘管如此,我們仍然有理由讚美她的反抗精神。在西門慶家中的眾多婢僕中,多的是對主子的恭順和諂媚,而絕少與主子作對敢於觸其逆鱗的人。對潘金蓮的淫亂行為,春梅與之沆瀣一氣自不必說,就連小玉也極力掩飾,甚至把秋菊告訴她的話向潘金蓮告密。兩相比較,可以說,春梅小玉者統是奴才,而秋菊是奴隸。奴才安於自己的命運,奴隸卻要改變自己的命運。玉簫是吳月娘房裡的丫頭。我們從西門慶挑選她學彈唱,應伯爵誇她長得“水蔥兒的一般”,可以看出她是個聰明漂亮的姑娘。她在西門家中的地位,比起被西門慶收用並寵愛的春梅來自然不如,但和一般的丫頭僕人相比,她是相當得意的。西門慶家每逢節日、盛典,妻妾聚會、出遊,玉簫必伴左右,雖然不過是侍從,但也不是每個丫頭都能得到的待遇。她意識到她的優越地位,有時也擺些上等奴才的架子,該她乾的事她推給別人,主子怪罪下來,別人捱打,她卻無事。我們從別的下人對她的恭維也可以看出她在西門慶家的地位和分量。元宵之夜,西門慶夥計賁四的妻子賁四娘子“平昔知道春梅、玉簫、迎春、蘭香四個,是西門慶貼身答應得寵的姐兒”,故把她們請去赴宴。到了賁四家,賁四娘子見了,如同天上落下來的一般,迎接進裡間屋裡。頂槅上點著繡球紗燈,一張桌上整齊餚菜,春盛堆滿滿的。趕著
春梅叫大姑,迎春叫二姑,玉簫是三姑,蘭香是四姑,都見過禮。又請過韓回子娘子來相陪。(第四十六回)從賁娘子請客的動機、刻意的準備以及異乎尋常的迎接和款待可以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