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地剜了丈夫一眼就要走。方立天忽然伸出手臂攔住了她,滿臉堆笑說:“女將軍,今晚能不能不去?”
木荔啐道:“胡鬧,軍中規矩你不懂啊,誤了時辰,要挨板子的。”
說著就要走,方立天道:“罷了,你不在我一個人待著也沒意思,我跟你一起去吧。”
木荔還當這是玩笑話,卻見他真的取了斗篷在手,抓了黑皮包夾在腋下。方立天現在名義上的身份是綏州刺史府司曹,正正經經的朝廷命官,不過在刺史府裡沒幾個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因此守門的衛士見到他這麼晚了還來,就把他攔了下來。
木荔咳嗽了一聲,說:“自己人。”
衛卒雖然不知道這個身披精甲的女人究竟官居何職,但一向見到她不離張伯中左右,情知是萬萬得罪不得的,於是躬身放行,沒敢再盤問。
方立天進了刺史府以後,不滿地說:“真是狗眼看人低,我如今做了司曹官,連看門狗都瞧不上眼了。”
木荔咳了一聲道:“方司曹說話留點心,誰是看門狗?那可是堂堂正正的刺史府衛隊,有職有餉,比你家娘子風光多了,我如今可還是黑身一個呢。”
方立天賠笑道:“那不一樣,綏州是咱新佔的州縣,內寺坊見不得光,他們要是知道木荔將軍原來是內寺坊的大將軍,準得嚇死他們。”
木荔哼了一聲:“你還當是豐州那會兒呢,現如今內寺坊也不比從前了,現如今的內寺坊就是先前的兩哨,只能做做看門狗嘍。”
說話間已經到了張伯中居住的後宅,六名精壯的鐵甲衛士分列宅門前,直到此時木荔才想起一件事來,她問方立天:“這麼晚了,你來這到哪去呢。”方立天瞅了瞅黑燈瞎火的衙署,伏在妻子耳邊,悄聲說道:“我哪也不去,就在這等你。你心裡有我,就早點出來。否則,你丈夫凍死了,你就等著守活寡吧。”
木荔啐了他一口,說:“你死了,我立即嫁人。誰要給你守寡?”
說著話,她摘下自己的斗篷塞到方立天的手裡,給他一個飛眼,挎好刀就往裡走,方立天突然扯住她的手臂,往懷裡一攬,木荔驚叫一聲:“你幹嘛。”香唇之上已經讓方立天親了一口,木荔臉頰霎時緋紅一片,離此七八丈外立著六名鐵甲衛呢,她趕緊推開丈夫,恨他的胡鬧,想給他點教訓,一者身旁有人,二來她也實在恨不起來。
她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在丈夫不懷好意的注視下,一步三回頭地去了。
木荔進了內宅,方立天用力地捏了捏手中的一塊銅牌——出入刺史府的令牌——他剛剛借吻木荔的機會從她的腰帶上摘下來的。有了它任何人都可以在刺史府任意出入。
兵變是從午夜開始的,一行十六名校尉,在西寧軍中廂副將胡靈衣的率領下,手持刺史府的進出令牌以商議軍事為名直闖刺史府後內宅,鐵甲衛沒有做太多的阻攔,他們手裡有進出令牌,按例他們是沒有理由阻攔的,何況來者的確是軍中將領,理由也很充分:南方戰事吃緊,請軍師急速調兵南下增援!
張伯中在申時末就打發木荔回去了,他知道方立天從外地回來了,年輕夫妻間的那點事,老爺子還是能體諒的。不過習慣晚睡的張伯中並沒有因為上了床就能安睡,他斜靠在軟枕上,繼續批閱著各地報來的公文。
侍妾楊兮端了盆洗腳水過來,打著哈欠問:“先生,燙腳不?”
張伯中老妻一年前病故,一直孤身一人過活,楊欣在徵得楊昊同意後將楊盼和楊兮送給張伯中做侍妾,張伯中不肯收,理由是自己偌大年紀,無福消受,怕耽誤了兩位姑娘的青春前程,楊欣不依,好說歹說,最後把楊兮留下拉。
楊兮虛歲只有十六歲,後知後覺,懵懵懂懂。張伯中倒是很喜歡。
“這麼晚了,你還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