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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裳愛閻覲,水媚愛閻覲,還有堡內那些未獲名份的丫頭們,她們的心和眼,都只為閻覲而跳躍轉動,為什麼呢?只因為他是她們的第一個男人麼?
忘忘信步走著,閻堡太大太廣,足下從不用愁了沒有可走的路。
女子的第一個男人,真的那麼重要麼?重要到不管這個男人愛不愛你,或者在此前你愛不愛他,都可以在事後無怨無悔地為他痴狂為他落淚為他心碎神傷的麼?
前方,沒了人跡,閻堡裡,不乏無人問津的偏闢處。
她自然不愛閻覲,她知道。
三年前,一點輕傷加上一場普通的受寒,令她在病榻上纏綿三月。上官自若斷她是“心力交瘁、鬱結成疾”,並曾笑言納罕有什麼天大的事會令一個豆蔻少女疲累至此。是哦,有什麼天大的事呢?“心力交瘁、鬱結成疾”?是因為她曾經數十日在夜半醒來時壓抑低泣?或是曾為想到那張親吻過自己的溫柔雙唇落在別的女子身上時心絞成泥?還是一度曾為躲他避他卻又想他念他的困扎而疲頓勞乏?
病榻上的三個月,她在無邊無際的心碎中混沌載浮,高燒來了又去,去了又來,終於將她愛人的能力燒燬焚盡。痊癒後的她,在一個秋葉秋花紛飛凋零的晨夕,倏然明白,他不再寵她愛她,因為他有了該寵該愛的人兒;她無法再恃寵生嬌,因為沒了任她撒嬌耍氣的胸懷。在他牽起另一端有另一個女子的紅繩日起,她和他,已然錯過。茲此,她不再有刁鑽頻出只為讓某個人氣急敗壞又無可奈何的情致,不會再有一心將字寫得不堪入目心底暗處卻是希翼他握住她的手兒秉筆運走的心計。
她不在乎了。
所以,閻覲無心與否,於她,毫無干係;她在不情願下失身於他,也沒關係;會有怎樣不堪的未來,無關緊要。閻覲是先天無心,或者心給了別人,和她後天失心,欲振乏力,有什麼不同麼?
一葉秋風自飄零。忘忘仰眸,想到了自己的《秋日歌》“秋風起,秋葉飄,秋花秋樹樂陶陶;秋空藍,秋日高,秋人秋月美嬌嬌……”
淺吟低唱中,陡然發現,腳下沒路了,一處不曾涉足過的風景擋矗在前方不遠——“夢影回處”?
第二卷 第七章(上)
夢影回處。
閻堡委實過於大了,在此三年,竟還有她乍見的去處。迥異於其它園林的高闊渾曠,這座小樓,竟雅緻得令她險以為夢迴江南。
三開格局,環廊抄折,綠牆碧瓦,花木扶疏。這樣的一處,並不令她新奇,但出現在這裡,卻令她好奇。所以,她推開了那道青葉竹門。
瑤琴茜紗窗,珠簾琉璃燈,窗底芭蕉葉,案頭乾枝梅,在在江南風情。明明是窗明几淨的雅室,卻見不得半點人跡,如果沒有外面日頭當空,她怕是要跳著腳出去躲鬼了。
風過綺戶,輕幔揚起,她忽地窺到那以幔紗隔著的內室,竟似有人影佇立。忘忘再望一眼外面的大好陽光,移足邁了進去。
原來是一幅掛在壁上的約有人高的美人圖。
要說美,也未必見得,至少,忘忘見過比她更美的人。但是,那聰靈的眉目,飛揚的神韻,自信的光華,足以使她豔冠群芳。能將一個人勾勒得如此栩栩如生,運筆的人想必是有情在畫中人身上的罷?
她細細端詳那畫,綠褙白裙,見之忘俗,不知怎地,竟瞧出幾分面善來,彷彿,她和這畫中女子,曾謀面過的。“吾妻夢影?”畫左上方,四個正楷小字赫然入目。是了,這便是此地取名“夢影回處”的因由。再看落款,“閻觀弼作於辛丑年六月初三亥時”。
閻觀弼,閻覲的祖父,閻氏北方商業霸主地位的開創者?風聞中,霸氣強悍的神樣人物,竟也有兒女情長的凡人心懷麼?
忘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