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泛起一絲疑惑,吳王恪,乃故去的淑妃楊氏之子,今奉召回宮,又怎麼會與韋貴妃在這園中偏處交談?只是偶遇嗎?
邪魅的眼神劃過腦海,徐惠不禁一顫,這個人的眼神,怎麼會如慕雲一般,令自己感到隱隱不安!
凝眉望向他,難道……這個人身上亦會有何事端發生不成?
見她凝神,韋妃眼神微一示意,李恪便微微低身,道:“二位娘娘慢談,恪先行告退。”
韋妃點頭:“吳王也是繁忙,快去吧。”
眼神在徐惠身上輕輕拂過,仿似一縷薄春的風,觸及,肌膚生涼。
徐惠遠望著他,純色白衣飄展過青翠草叢,修逸的背影,如清風,掃過落葉紛紛,若是不看他的眼睛,真真是令人心意舒暢的貴雅男子。
貴妃斜睨她一眼,斂住柔潤的笑意,突然道:“妹妹對先皇后可有些聽聞嗎?”
徐惠一驚,彷彿一粒石子投落在心湖當中,乍然驚起一縱漣漪。
先皇后長孫氏,慧黠毓敏、賢名遠播,入宮前便有所聽聞,可是入宮後,卻好像在不期然間,無意或刻意的忽略了……
凝眸望著韋妃,一縷風飛花落,落在眼裡,片片迷離。
貴妃見徐惠不語,知她心中定有猶疑,畢竟先皇后之於她,還是有些遙遠。
她在人們心中,彷彿是墜入凡間的仙女,如今,只是回到了她的世界,在這座宮中,先皇后更是不可提及的禁忌,雖是如此,可她的影子卻又始終環繞在整個後宮中,不曾退卻。
貴妃轉眸笑道:“陛下特意囑咐我,叫我多照顧你呢,可有空與我一同走走嗎?”
望著她溫笑眉眼,徐惠心中疑問卻更加繁密,不禁點頭:“自然好。”
貴妃,她是少見的,自得君王寵幸,她所見最多的便是楊夫人若眉,然而亦曾聽說,貴妃曾是極得寵愛的,如今見到,真有若楊若眉一般不減的風韻,豔美的風情自一顰一笑間流露,只是那笑意似乎太過殷切,而令人感覺微微虛無。
貴妃攜了徐惠的手,一路軟語輕聲,描述著周邊曾過往的人和事,卻始終再未提及先皇后,徐惠只是頻頻點頭,心裡卻希冀她能夠再說起先皇后來,不期想起那曾獨自等候的夜晚,龍桌案前,一卷《女則》,令人不能釋手。
愈走愈是偏僻,枝繁葉茂的景緻愈見蕭條,路徑漸漸狹窄,錦簇的花色亦漸漸消失,唯餘幾點謝落的花,飛散風中。
徐惠不禁一個寒戰,道:“娘娘,咱們這是去哪兒?”
貴妃笑容依舊柔暖:“妹妹可知這是何處?”
徐惠凝眉望去,只見稀疏的樹木間,一處宮閣佇立,失修的殿門,因潮溼顯出道道水痕,該是常年雨水過後無人清理的緣故,低垂的樹蔭遮住了殿名,雜草叢生在階臺邊,令人不禁心生瀟冷。
貴妃上前幾步,拾階而上,徐惠緊步跟在身後,貴妃凝白玉指輕輕推開破舊的殿門,一股陰涼冷風襲面而來,夾雜著絲絲黴腥的氣味兒。
徐惠環視四周,心上卻顫然一抖。
只見四周殿閣皆是破敗的,並不寬敞的院落中,坐著幾位簡衣女子,見她們進來,蒼白的容色並無一分生動,面白如紙的眾女子,表情驚人一致,皆是木訥呆滯的神情,眼中無一絲光彩。
六 畫墨如霜風月濃(10)
她們或是手持已然退色的衣服縫製,或是支起木盆浣洗,或是抬眼一直望著她們,目光無動。
徐惠心中徒生陣陣悲涼,轉眸望向貴妃,貴妃的神色卻依舊如風悠然:“可知她們是何人?”
徐惠搖首不語,貴妃亦斂了唇邊笑意,眉間蹙了絲淡痕:“皆是紅顏老去,未曾生育的妃嬪!”
徐惠一驚,再望向四周悽慘的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