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賀楚才的別院地處城西,佔地不大,卻十分幽靜隱蔽。
“咦?門怎麼開著?”大賀楚才看著半開的大門有些詫異。沒有多想,他引著高興和孫思邈當先進去。
“人都到哪去了?”一路行到前廳,卻是一個人影不見,大賀楚才自語一聲,然後扯著嗓子喊道:“庫博,你在哪裡,來客人了,快些出來招待!”
“咳、咳,二王子,是您、回、回來了嗎?咳咳……”說話之人聲音沙啞虛弱,斷斷續續,間或夾雜著咳嗽聲。
“庫博?你怎麼了?”聽出那是庫博的聲音,大賀楚才眉頭一皺,擔憂地呼喚一聲,循著聲音尋去。
“二王子,您終、終於回來了?”
庫博,從面相上看,是個三十歲出頭漢子。但此時,他頭髮蓬亂,臉色蠟黃,鬚髮暗淡無光,雙目渾濁,正虛弱不堪地躺在床榻上,屋子中還滿是濃郁的藥草味道。見到大賀楚才進來,他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發自內心的笑容。
看著庫博的笑容,高興心中不禁有些奇怪。那是期盼許久,終於得償所願的笑容,是解脫釋然的笑容。
突然,高興一皺眉頭,目光看似不經意地向著床榻後的帳幔掃了一眼,然後看向身邊的孫思邈,後者也同樣向他看來,雙方都看見了彼此眼中的疑慮與警惕。
躺在床榻上的庫博想要坐起身來,但卻因為身體虛弱,雙臂痠軟無力,一下子跌倒過去,引得他一陣劇烈地咳嗽。
大賀楚才忙搶上前去,將庫博扶起來,輕拍著他的背脊,關切地道:“庫博,你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有沒有請郎中看過?”
庫博抬頭感激地看了大賀楚才一眼,又忙將目光偏向一邊。他的眼中浮現出一絲愧疚和掙扎之色,但卻一閃即逝,只有先前就感覺異樣的高興留意到。
庫博咳嗽幾聲,待得氣息均勻下來才道:“多謝二王子關心,庫博怕是不行了。”
“怎麼會這樣?我離開之時,你的身體還是健康的啊,這才兩月光景啊!其他人呢,都去哪了?”大賀楚才驚撥出聲,一臉詫異。
庫博身子不可察覺地一顫,長嘆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憤恨,低著頭道:“可能是我的生命到了盡頭,該回歸大草原的懷抱了。其他人都、都回去了。”只是這麼短短的一句話,他就氣喘吁吁,到後來又是劇烈地咳嗽起來,臉上浮現出病態的嫣紅,額頭上更是因為痛楚沁滿了虛汗。
大賀楚才驚詫地問道:“怎麼回事?難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大王他、他過世了。”庫博的聲音很低,幾乎微不可聞。
“你說什麼?!”大賀楚才雙目圓睜,失聲驚呼道。
“您的父親,大賀氏的酋長於半月前暴斃,二王子,您節哀吧。”庫博聲音有些哽咽,透著一股濃濃的悲傷與同情。
“啊!”大賀楚才如遭雷擊,一聲慘呼自胸腹中發出,“不可能,不可能的,庫博,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不是!你說啊!”大賀楚才一臉的不敢置信,目眥欲裂,狀似癲狂,抓著庫博的雙臂使勁地搖晃著。
庫博虛弱的身體哪經得起他如此晃動,劇烈地咳嗽幾聲,“哇”地噴出一口鮮血來,正正噴在大賀楚才的臉上。
溫熱的鮮血讓大賀楚才一怔,漸漸鬆開抓住庫博的雙手,道了聲“對不起”,失魂落魄地站起來,雙目無神地踉蹌著向屋外走去。無盡的悲痛由他的心底擴散開來,將整個房間瀰漫。
“砰”,無心看路的大賀楚才一下子撞在房門上,直撞得一個趔趄。
“二王子,你怎麼樣?沒事吧?”這一聲響,將震驚於酋長死亡的烏塔驚醒過來。他慌忙搶上前去,將大賀楚才扶住,一邊關切焦急地詢問道。其他契丹武士也是驚慌地看著大賀楚才,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