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理智上,寶釵明白不該把事情怪罪到香菱身上,但是感情上卻無法做到。像此次她因為薛蟠殺人之事而採選資格被取消,薛姨媽和她都知道她是受了薛蟠的拖累,可是她們卻不能怪薛蟠,那麼只好怪香菱了。所以這次薛姨媽斥責香菱,寶釵並沒有像以往一樣幫著香菱講話,只是道:“母親可是說笑話了,自來咱們家只有買人一說,哪有賣人的。況且香菱和哥哥的那事大有關聯,若是她被賣出去,和人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可就糟了,還不如留在家中,反正家裡也不少她一口飯。再者哥哥也喜歡她,若是把她賣了,只怕到時哥哥有的和你鬧了。”
對於寶釵說的後一條,薛姨媽並沒有太在意,薛蟠不是個長性的,如今之所以喜歡香菱,不過是因為香菱未曾到手而已。等到了手,三兩天新鮮,也就丟了開來。但是寶釵所說的前一條正是重中之重,不得不防。薛姨媽皺著眉頭道:“我的兒,若非你提醒,我差點疏忽了,這香菱確實不能賣的。既然不能放到外面去,只能長遠的留在家中了。單把她留在家裡還不成,還得要她對蟠兒死心塌地。只有這樣,就算將來出了什麼事,也不至於有後患。”
薛姨媽沉吟了一會兒,道:“……當初你哥哥將她買來,說是要留在身邊伺候,我不肯,為這,你哥哥不知道和我打了多少饑荒。既然這樣,乾脆把她開了臉,給了你哥哥,等她成了你哥哥的人之後,就沒什麼可擔心的,畢竟怎麼也沒有幫著外人害自己男人的道理。”
寶釵聽了薛姨媽的安排,點點頭道:“嗯,這倒是不失是個好法子。只是這事先不急,還要看看,雖然素日裡看香菱是個老實的,但是也難說她心中是否藏奸。母親日後待香菱也稍微好些,縱使不待見她,讓她離了眼前就是,眼不見心不淨,免得她心中記恨。”
“哼,她還記恨?不過說她兩句,她有什麼不滿的。若不是你哥哥把她買了回來,她還不知道跟她那個柺子爹在哪裡吃糠咽菜呢,哪有現在高床軟枕,穿著綾羅綢緞,整日裡肥雞大鴨子這般享受的富貴生活?”薛姨媽聽寶釵這麼說,先發作起來。不過不滿歸不滿,薛姨媽到底還是把寶釵的話放在心裡,自此後待香菱上換了個態度。香菱一開始不習慣,很是惶恐,後來時間長了見薛姨媽一直這樣,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提著心這才慢慢的放下來。
雖然薛蟠已經證實了寶釵被取消了參加採選的資格,到底薛姨媽還是不死心,在寶釵的建議下,找到了王夫人,想讓她看看能不能聯絡上元春或者託宮裡比較有權勢的內相,幫忙想想辦法,在初選之前把寶釵的名字再給填上去。這種對外打交道的事情,王夫人身為一個內宅婦人哪裡插得上手,一般都是由賈璉經辦的。因此王夫人把鳳姐叫來,當著薛姨媽的面把事情和她一說,讓她和賈璉好好說說,給幫著想想辦法。
受到託付的鳳姐從王夫人房裡辭出之後,就派人給賈璉傳信,讓他回來,結果直到晚飯前賈璉才回來。平兒見賈璉回來了,忙傳飯。賈璉洗過手,換過衣裳,和鳳姐在炕桌上對面而坐,平兒站在地下伺候。
鳳姐挑著眉毛道:“我們的璉二爺可真是忙,忙得連家都顧不得了,叫都叫不回來,可是外面有什麼勾住了我們璉二爺的腳,讓他邁不動步,所以不肯回來。”因為賈璉沒有第一時間回來,鳳姐很是生氣。
賈璉夾了一口紅油肚絲放在嘴裡,聞言,道:“好好的你又陰陽怪氣什麼,不就是我沒有在你派人叫我回來的時候回來嘛。我都問過了,不就是薛家那點子事嘛,又不是什麼火上房的緊急大事,何至於讓我馬上趕回來,完全可以等我辦完了事回來再說。我之所以沒回來還因為那個時候我手頭上正好有事,我好不容易才把人約了出來,半道把人撂下,算什麼?你說說你著急麻慌的派人非要我回來,難不成我回來事情就能一下子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