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去。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這裡不分什麼一幅兩幅,它像一個卷軸緩緩開啟,再現兩兩相望、彼此認定的那一幕。花樹燦爛,星雨流光,隨著燈籠的轉動更有一番靈動之美。此刻燈內縹緲白霧絲絲縷縷變暗,先是月白,再是柔黃,緊接著是昏黃,最後是山雨欲來前的黑雲。等到黑雲密佈,整個兒燈籠像一團懸在空中的黑雲。但畫上的燈火闌珊卻格外分明,兩個遙遙相望的人,身影也愈加清晰。
“熒光粉麼?”是慕垂涼的聲音。
雲卿卻在此刻疲憊地閉上雙眼。
燭花再度爆響,一股梔子花的清香從燈籠裡傳來,於此同時燈籠裡的黑煙開始消散,而那盞燈卻開始快速旋轉起來。大片深淺重疊的紅色開始在燈上突然出現又迅速消失,一派妖嬈的海棠花鋪滿了整個園子、硃紅的大門口掛著整排的大紅燈籠、紅得耀眼的鳳冠霞帔被齊楚穿在身上、窗戶上貼著燙金的“喜”字剪紙、瓶裡供著紅豔豔的臘梅、新郎進來了、蓋頭揭開了、紅燭靜靜燃燒、合婚庚帖一閃而過……
一切紛亂繁雜,卻又亂中有序,只是燈籠轉動太快、畫面更迭太快,能分辨畫上是什麼已經很難得,若說細節恐怕沒人看得清楚。一群人正看得目瞪口袋,只聽燭花再度爆響,一瞬間燈籠上竟又恢復雪白,緊接著只聽幾聲細碎的破裂聲,燈中竟然冒起一簇小小的火苗,藍色的火焰,在白色燈籠中顯得詭異且妖嬈。
“是蠟燭還是——”蔣寬卡住,看向一旁的慕垂涼。
“唔,如你所料,應該是裡面那層走馬燈燒起來了。”
雲卿這才緩緩睜開眼睛。先前那麼多美好是實實在在發生過,她畫下來為緬懷也好,為祭奠也罷,都不過是回憶一番。但之後的那些,充其量只能稱之為奢望。其實很多情景,她之所以畫得那樣快那樣簡單,是因為連她都不曾細想,不敢多想。
藍色火光漸漸暗淡,當走馬燈焚燒殆盡,外頭那盞花燈也不再旋轉,而是安安靜靜掛在高空,齊齊綻放傲雪紅梅。
“啪啪……”慕垂涼先行鼓起掌來,臺下呆愣的眾人瞬間亦鼓掌叫起好來。不一會兒,連盧府尹等人都起身為雲卿這盞燈鼓掌,雲卿欠身行了個禮,等到再抬頭,只見裴牧扶著腳步踉蹌的裴子曜漸行漸遠,不一會兒就消失在高臺之上,消失在無盡的燈火闌珊間。
低下頭,她突然想起她的師傅裴二爺。
嵐園建的偏僻,裴子曜在外人前又從不會過分張揚,是以嵐園小主人云卿和裴家大少爺裴子曜是朋友的事甚少有人知道,但有一次偏巧就讓師傅撞見。那是冬天,北邊山原上梅香冷冽,裴子曜興致勃勃拉她去看雪看梅花,結果竟然迷了路。雲卿哭笑不得地跟著他在山裡亂撞,結果就撞上了返鄉的師傅。
起初的驚愕之後,師傅很快恢復了平定,他雖和裴家鬧翻,但素喜裴子曜上進,也沒像別人家父輩的人一樣要打死這個拐帶自己徒兒的大惡人。叔侄倆在角落裡喝了整囊的烈酒,然後隔著篝火對著她竊竊私語又一起大笑,把雲卿羞得臉都快要扎進雪地裡。
那日紅梅,終未尋到。
於是後來,師傅很認真地對她說:“前人跟自己較勁,有‘踏雪尋梅梅未開,佇立雪中默等待。’若是梅花願意為你而開,你等多久又何妨,但若它從來都不願為你開放,你找多久等多久,都不過一場空罷了。縱然想踏雪尋梅,也不能被不是你的東西,困住了你自己。”
雲卿雖決定了接下來的路途和方向,但今兒多少是慪氣才來的,畫這盞早已琢磨好的燈亦是帶了三分賭氣,但這一刻,想到這些,心裡那些陰霾才算是散盡,就好像走了很遠的路,回頭再看,裴子曜已是一處極佳的、但錯過的風景——如此而已了。
雲卿喉嚨一甜,便軟